第四回

龙生九子，种种不同。

李存礼最后是在勾栏瓦舍里找到他那亲爱的八弟的，果然早就应该想到这里了。

彼时，李存熙喝的酩酊大醉，身边妖妖叨叨围着一群女人，一副纸醉金迷之态。

李存礼眉头皱了皱将事情的始末原由告知于他，李存熙醉眼朦胧，勾过一个粉头的香肩哼哼道：“不去不去……什么表妹表姐的，还要本少爷亲自去接……”

“行，我走了，一会儿二哥来亲自跟你说。”

李存礼轻飘飘丢下这么一句就下了粉楼，把一众红巾翠袖的盛情挽留充耳不闻。

没走几步身后步伐急促，一只手扯住了他的衣袖，黏黏糊糊靠在了他身上，一说话酒气熏人，李存礼一脸嫌弃地甩开了他。

“六哥六哥！你等等我啊，多大点事嘛犯不着烦劳二哥是不是？”

……

李存礼后悔了，他宁愿去潞州了，现在跟七弟换换差事好像也来不及了。

无他，只因旁边的李存熙走了一路抱怨了一路，这小子从小娇生惯养，油瓶倒了都不扶，哪里走过这么长的路，说他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一会又怨李存勖给自己派这种苦差事，一会又怨顾家、秦家太偏僻，还说什么顾小姐肯定是个鬼见愁，那秦小姐指定是个丑八怪，不然怎么十几年都不见来晋阳……巴拉巴拉没完没了。

李存礼忍不住打断道：“行了行了，前面不远处就是云州，你且暂住吧，为兄继续前行了。”

李存熙连忙凑过来笑道：“还是六哥待我好，不像二哥，就知道训我。”

当天李存礼跟李存熙进了云州城，顾家主母自然是早就接到了信件，早早就派了家丁奴仆在城外等候。

不肖多时一行人马边纷至沓来，在太守府前李存礼、李存熙兄弟二人落蹬下马，李蓉早就迎接上来，一手拉住一个，满脸慈祥的笑意，见李存熙年岁尚小摸了摸他的头，问道：“是熙儿吧？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你父亲一向可好？”

李存熙笑的乖巧，俨然不是路上那满腹牢骚的轻狂样，拉住李蓉的手，道：“父亲大人万事安好，只是想念姑姑的紧，侄儿这次来就是要接姑姑去晋阳住呢。”

李蓉听了满面笑意，少不得刮刮他英挺的鼻梁：“你呀，这小嘴跟抹了蜜一样。”

她说着转而看向旁边素衣若雪的李存礼，拍了拍他的手背，目露爱怜之色：“苦了你了，侄媳妇儿姑姑都没来得及见一面竟然就……”

猝不及防，心中的伤痛又被触及，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遗忘的差不多了，没想到别人只轻轻一提，他就又想起了那人的一颦一笑，以及离世之时的憔悴模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执起他的手，笑意温柔道：“六郎，不必为妾身难过，找个好姑娘，忘了……”

眼眶辛热，碍于人前李存礼勉强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容来，温声道：“生死有命，是明儿无福罢了。”

李蓉微微一愣，看着李存礼的目光复杂了不少，听闻那姑娘跟他是青梅竹马，感情亦是深厚，如今提起竟是云淡风轻一句“生死有命”就轻易盖过去了，可见是个胸有沟壑的。

再转眼看看旁边自己的亲侄儿，到底是逊色了六公子许多。

晚宴上轻茶薄酒拂去风尘，李蓉轻轻一笑另起了话头，望着供桌上青瓷瓶里一株梅花，温声道：“姑妈还有个女儿，一直跟你们没见过面，这丫头跟她父亲一样喜欢梅花……”

如此说着，眸中闪过淡淡的忧伤，随后吩咐旁边伺候茶饭的小丫头：“带小姐过来接见远客。”

不消多时，门外传来丫鬟通禀。

先前那小丫头在前，紧接着闪过一角樱花粉的裙裾，李存熙顺着衣裙往她面上看去，只见生得也有几分姿色，细看还不如他房里的雅雅、小茶耐人寻味，不禁败兴地摇摇头。

这时忽听那粉衣的姑娘低声道：“小姐当心脚下。”

李存熙一怔，再一抬头眼皮彻底不会动了。

那是怎样一副面孔？眉眼淡淡，恍若脸上笼着一层纱，花萼似的柔和轮廓，恒娥眉，含情眼，一头乌发对称编着垂髻，两绺碎须垂下光洁的额头，被风一吹轻轻拂过脸颊，鬓边只簪了小小两枚精致的素心兰流苏扣，香芋紫的广袖上襦，雾蓝色的齐胸长裙，外罩雪白毛领的斗篷，手中一把玉兔团扇，行走之间弱柳扶风，西子捧心，眸含秋水，恍若月里嫦娥下凡，怎叫瑶池仙品？何谓霜晓寒姿？

这顾小姐款款上前几步盈盈一礼，声若轻商：“见过礼表哥。”

李存礼早已站起，亦拱手见礼：“月妹妹妆安。”

她又转向李存熙，低垂羽睫：“熙表弟。”

李存熙愣了半晌，还是旁边李存礼清咳一声他才醒过神来，连忙眨眨眼：“见过月姐姐。”

顾冰月自幼体弱，不多时就被李蓉劝回去了，又聊了一会儿便让下人带着两个侄子去休息。

途中，李存礼故意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