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等候许久,李存礼才进入二楼暖阁,门帘被挑起的一瞬间芙蓉酿的气味扑面而来。那人斜倚在雕花檀木椅上,浓密的眼睫下垂,似睡非睡,满头乌墨似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好似垂泻而下的绒缎,衣襟半敞,手指轻按着太阳穴,抬眸间瞥见了正对面的李存礼,略感诧异。
“六弟啊,有事吗?”
李存礼微微拱手,道:“今日小弟前去寿安堂陪母妃小坐了片刻,姨娘谈及母家无人,只余一个孤女,心想着派人去把她接到府上……”
李存勖淡淡道:“刘家的女儿,说到底算你我兄弟的表妹,改日到在府上让倩竹姑娘多照看一二也就是了。”
李存礼含笑道:“母妃素来嫌我们兄弟几人太过木讷,不如女孩儿们温婉动人,听了姨娘这番话少不得又有了妙招。”
李存勖一听也笑了:“你别说让我猜猜。”
他眼波微微一转,神色温润有如春风化雨:“五月初一是母妃生辰,眼下年节刚过,母妃的意思应该是想把几房表亲妹妹接入节度府,一则承欢膝下,二则……”
他的目光转到李存礼脸上,揶揄般道:“二则为六弟相看个如花美眷。”
李存礼轻轻摇头,面上笑意浅淡,略有些许局促:“二哥就别打趣小弟了,我听母妃的意思是要四角俱全,所以,秦州蔡家、潞州金家、幽州秦家、云州顾家少不得都要走上一遭,这一来一回恐怕要费些时日了。”
李存勖细细思索一回,指尖叩着雪梨案,不消多时便条理清晰地道:“按理来说,秦、顾两家都该让存熙去的,况且幽、云二州又是比邻,可是这小子的脾气秉性你也知道,出门跟摘了笼头的马一样,少不得要你陪同了。”
李存礼:“这是自然。”
李存勖又道:“至于我就去潞州,拜会姨妈的同时再跟金将军巡查一回边防,犒赏戍边将士们,算是不虚此行了。”
李存礼不知想到了什么骤然失笑:“还记得小时候梦鸾总吵着要跟你一决高下,此去少不得又得舍命陪‘君子’了。”
李存勖闻言皱了皱眉,突然想起了小时候被小表妹支配的恐惧,别的不说,就凭金梦鸾能跟李存孝掰手腕且打成了平手这条,这样的姑娘谁敢娶回家?
倒不是打不过她,主要是怕姨丈姨妈面上不好看,李存勖如此想着心生一计,笑道:“这个事儿老七还不知道吧?”
李存礼察觉不妙,迟疑道:“我自然是先来告诉兄长了。”
李存勖面容平和,一派大义凛然的口吻:“我仔细一想,秦州路途遥远,还是由为兄代劳的好,明日我就先行启程,待我走后你再去告知存美,我们就兵分三路好了。”
“所以这烫手山芋就甩给七弟了吗?”
到底是一母同胞血浓于水的亲兄弟,李存礼还是心有不忍。
李存勖:“要不你去?”
“二哥,我觉得你刚才的任务分配得极为恰当。”
待李存礼离开后,李存勖向外面招呼一声:“梨妆。”
话音刚落帘笼挑起,梨妆探身进来笑吟吟地道:“殿下有事吩咐?”
李存勖轻笑:“没事就不能叫你了?”
梨妆撅起小嘴佯装生气:“可不是?殿下有了差事才想得起奴婢,支使人家跑前跑后,若是闲来无事该唤水清芬了,还哪有空喊奴婢呢。”
李存勖望着她娇俏灵动、宜喜宜嗔的模样心念微动:“好丫头,我才说一句你倒有十句等着了,既然如此磨牙那今夜便来书房侍候。”
梨妆一听这话脸上有如火烧,急忙摆手笑道:“罢罢罢,殿下还是说正经事吧,奴婢哪里敢贱足踏贵地呢,水姐姐醒过神儿来不得吃了奴婢!”
她说着走上前来开始伺候李存勖更衣,后者看着她温声笑道:“刚才听楼下那动静,你跟清芬又起冲突了?”
梨妆:“何止呢,差点没打起来。”
李存勖失笑,无可奈何道:“你们就不能和睦相处吗?非得闹得鸡犬不宁?”
梨妆冷笑:“不能,芳春苑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世子爷看着办吧。”
两人说话间梨妆解开了他身上本就松松垮垮的衣带,丝绸寝衣委地,男子白皙健壮的上身在少女面前暴露无余,梨妆脸颊上透出宛如胭脂堆砌的红晕来,只埋头不语,抖开手中干净的中衣示意他抬手。
李存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欣赏着少女脸上矜持羞怯的神态,喝惯了热辣醇厚的烈酒,眼前的姑娘好似清露冲开的一杯薄荷,一颦一笑皆动人心弦。李存勖微微一笑接上前话:“我当然是向着你了。”
手刚刚一伸梨妆猫着腰就闪躲到他身后去了:“诶诶诶,好好地穿衣服呢,万一误了您的事儿可别赖我。”
李存勖侧身不轻不重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语带微嗔:“榆木脑袋,我真是白疼你一场了。”
梨妆巧笑嫣然:“殿下既疼我,那什么时候许我个如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