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最初的怀疑始于飞霞楼,司弦临时起意交代酬冬将客房让给她住,而劫走海妖之人显然准确知晓她的客房位置,是以她一开始只将目光锁定在司弦和酬冬身上,却忽略了另一人。
当时司弦对酬冬说的是:“你今夜与谢秋挤一挤,将客房让与江姑娘。”
那么与酬冬同住一屋的谢秋,自然也知道她所住的便是酬冬原先的客房。
另一个破绽则是还活着的顾生朝。
当时顾生朝在他们面前毒发身亡,后来却又好端端地出现,他的假死定是有人帮着瞒天过海,那么谁为他敛的尸,便是最有嫌疑的人。
而当时,上前探他鼻息道他已死的是谢秋,为他尸体善后的也是谢秋。
如今想来,当夜与谢秋一齐配合抓走海妖并实施灭口的,很有可能就是顾生朝。
司弦显然也与她想到了一处,他不紧不慢说出以上推论,随后负手道:“当然,你可以说这些皆是巧合,以上不过是我的臆测,但有一事,你无论如何也抵赖不得。”
司弦早料到幕后之人定不会让自己顺利回到长安,为了引蛇出洞,他表面装作误认凶手放松谢秋的警惕,背地却派人紧紧盯着他的行踪,直到一行人经过鹤州时,谢秋终于有所行动,暗中传话让周怀麒派遣死士围剿司弦,而此举正中他的下怀。
司弦事先调了吟虎司的高手埋伏在长安到鹤州的必经之路上,将悄无声息赶路的死士们尽数截杀,又令他们扮做死士与谢秋会合,假意刺杀司弦,来了一出暗度陈仓。
待谢秋以为功成身退赶回长安时,他们便顺藤摸瓜,找到了周怀麒的据点清和楼。至于顾生朝,他自然没有畏罪自杀,而是在混乱中趁机劫着阿言逃了,不想却还是被耳目众多的周怀麒发现了行踪。
他一席话毕,周怀麒眸色动了动,拍掌叹道:“精彩,真精彩。霁王你如此有睁眼说瞎话的天赋,不去编话本子,真是可惜了。”
司弦挑眉:“哦?你还有话可说?”
“你说有证据,我们所听到的却仍是你的一家之言。吟虎司现在是你的人,自然可以为你作伪证。你口口声声说谢秋听命于我,物证人证何在?”
司弦啧道:“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他转身取出谢秋口中的扼行符,踢了他一脚,“说,可是钰王指使你阻止捕龙,刺杀本王?”
谢秋冷声道:“魔蛟是我豢养的,此前之事均是我与顾生朝所为,与他人无干。”
“与他人无干?”司弦料到他不会轻易开口,“照这么说,那些死士也是你麾下的?你区区一名侍卫,如何能有此筹缪?”
“哪来的死士?”谢秋反问,“兴许只是路过的山贼,殿下先入为主罢了。”
以宋辞为首的几名吟虎司精兵立即拥了上来,拔剑相向:“给我老实点!”
“哟,这莫不是要屈打成招吧?”周怀麒故作惊讶,“霁王刚掌管吟虎司兵权,就行此酷吏作风,光是说出去不好听也就罢了,若让此事传到一向推崇仁治的父皇耳里,多半会拂逆了圣意。”
张远游有些看不过眼,也帮腔道:“霁王殿下,若只有吟虎司的证词而无要犯口供,恐怕难以服众啊。”
司弦眉头不动声色皱了一下,都到了这个地步,竟还能被周怀麒刨出转圜的余地。不幸的是,他手上的确缺乏最关键的证据,虽事先派人查探过谢秋的身世过往,试图揪出他与周怀麒之间的联系,可惜周怀麒手段缜密,竟未留下丝毫把柄。
局面一时僵持不下,江月之寻思该她开口了:“殿下,钰王先前曾亲口对民女说过一句话,‘你杀了本王的魔蛟,又从我的死士手下逃出生天,算是有些本事。’也正因为我杀了魔蛟,钰王才欲拿我泄愤,我后背被他的金钩爪所伤,就是证据。”
司弦面色稍缓,正欲开口,却听得周怀麒忿道:“江姑娘着实误会了,方才见你差点跌进火里,我好心用金钩爪出手救你而已。至于那句话,本王更是从未说过,不知江姑娘是受了谁的好处或挑唆,竟要陷本王于不义!”
周怀麒稍稍一顿,又似是若有所悟,“近日朝中明波暗涌不断,本王处于风口浪尖,的确容易招致一些猜忌与是非,是人都难免会有立场和私心,只是这天大的一口锅扣到头上,本王委实冤屈。”
江月之听得暗暗皱眉,周怀麒倒打一耙的功夫堪称炉火纯青,三言两语竟将她与司弦拉下了朝堂党争的浑水,只是他狡辩归狡辩,面上却将戏份拿捏得恰到好处,偏生又长得极其正气,那副端然自若的君子模样,很难让人相信他根本是在凭空胡扯。
本已动摇的几名官员再度现出犹疑之色,江月之看向谢秋,脑中忽然灵光一现:“谢秋,我且问你,你可与钰王有勾结?”
她这话问得有些突兀,众人俱是神色各异,谢秋愣了愣,答道:“没有。”
话音刚落,他忽然五官狠狠皱成一团,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浑身冷汗直流,喉间含糊着发出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