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她的病人
现象,那就是我无能的地方。所以我必须把他介绍给更为资深的老师。再者,我怀孕后精力有限,也的确不适合处理他这么复杂的案例。”
“他是做什么的?”方琪问。
杨秋晨摇了摇头,道:“我不能告诉你。我对你说得已经很多了。琪琪,你有没有发现,你对他已经产生了一种异乎寻常地关心?”
“我?对他?”方琪不解。
“是的。”杨秋晨道,“这可是第一次,你会对我们的访客问东问西呢!”
“我……”方琪突然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这很正常,”杨秋晨又道,“我说过,他是一个很容易引起人好奇心的人。他总是西装笔挺,又生着一张不错的皮囊,给人一种气度不凡地感觉。但如果你仔细观察,就又会发现他眸子经常会射出一种忧郁的气质。那还不是文艺青年无病呻吟的忧郁,他总像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似乎有无数的话想诉说,但又无处抒发。”
“是因为他生病了吗?”方琪问。但是方琪话已出口后才想起杨秋晨不喜欢称他们为病人。
但是这一次杨秋晨没有急着否定方琪的措辞。
杨秋晨道:“是,也不是。其实,我常常在想他如果没有生病应该是什么样子。但是我发现我根本想象不出来那个样子。”
“难道会有一个人是天生就该是这副样子吗?”方琪忙问。
“也许有。但我认为这是我的失职。我之所以想象不出,是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我是欣赏这样的他的。他不像一个生病的人,不是吗?”杨秋晨看向方琪,她说:“他是清醒并且理智的。他的理智程度甚至远在你我之上。有时候我甚至想问,为什么现代医学要把这样的人定义为一个病人呢?有许多次,他几乎要把我问得哑口无言。他熟悉我们所有的套路和手段。在他面前,我甚至我怀疑我自己。我觉得他会是一个比我更优秀的心理咨询师。为了战胜他,我不得不和他站在一起。我要和他一起做学生,甚至做他的学生,而不是以一个老师的视角居高临下地辅导他。这对我是一次冒险,但是最终,我失败了。”
杨秋晨低着头。那一刻,方琪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失落和挫败感。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突然冲向她们,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等到方琪定睛时,她看到了一个穿着西装的背影。
方琪急忙跑回杨秋晨身边,拦在她身前。但是那个人却没有在意她,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杨秋晨。
“秋晨,你为什么躲着我?”张先生盯着杨秋晨问。
杨秋晨轻轻地安抚下挡在自己身前的方琪的手臂,她先对着方琪笑了笑,然后才看向面前的男人。
她道:“张先生,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咨询关系是正常结束的。这一切征得了你的同意不是吗?”
“不!”张先生厉声道,此时他的目光下移,落在了杨秋晨隆起的孕肚上。随即,他换了一副神情,说道:“我打算去医院住段时间。在那之前我一定要和你聊聊,只要半个小时。”说罢,他又看向方琪道:“这位小姐,我想和秋晨单独聊聊,请你回避一下可以吗?”
方琪刚准备拒绝时,却听杨秋晨道:“琪琪,你先去喝杯咖啡吧,我一会儿去找你。”
“晨姐!”方琪不解地看向杨秋晨,后者却只向她温柔地笑了笑。
方琪无法阻止自己去思考这件事情。对于这个突然闯进来的张先生,还有杨秋晨的眼底那一瞬间闪过的失落。
隔着咖啡馆的落地玻璃,方琪看着两个人并肩走在花园里的背影,回忆着杨秋晨对他的评价——事情的答案往往就在不经意间扑面而来。
方琪看着张先生蹲在杨秋晨的脚边,看着他的目光紧紧地望着杨秋晨的眼睛——那个时候,方琪看不清两个人脸上的表情,但是在那一瞬间,她却感觉自己看到了。
原来,他才是孩子的父亲。
方琪深深地埋下自己的头,像一个偷了母亲钱包的小孩。她现在深信自己的这个发现是正确的,但却为自己无法遏制的偷窥欲而羞惭得无地自容。
那些话,杨秋晨曾经说给她那个怀孕的“朋友”听的那些话,是杨秋晨经过多少次地辗转思量才得到的答案呢?方琪不知道。但是方琪理解杨秋晨为什么要让季冬明来当孩子的父亲。因为和自己的访客走到一起是有违一个心理咨询师的职业道德的。虽然方琪并不能理解这些禁忌,但是在这一刻方琪明白,杨秋晨已经深为这些禁忌所禁锢。
杨秋晨其实不是在躲着张先生,而是在逃避自己对他的感情。但是在人前人后,她却把一切掩饰得干干净净。她只是把自己所有的情感都给予了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许,这是她对这段感情唯一的留念。
半个小时过去了。
方琪转过头的时候看到杨秋晨一个人向自己走来,而那位张先生已经如约离去。方琪内心挣扎地站起身,她不敢去看杨秋晨的眼睛。她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但那是她本不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