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战麒返苍穹(上)
肿的眼中只有无神的绝望。
“要不要去里面坐会?这夜里温差还挺大的……”
“不用了,和这位老伙计在一块,我心里踏实……”
“那行,你注意安全,有事进来找我,热水干粮管够……”
“不麻烦了。您留把车钥匙给我就行,撑不住我就在那睡会……”
“还是那会天不怕地不怕的你小子……成,别胡来啊……”
钥匙跟烟盒塞到了他手中,中年男人伸着懒腰慢悠悠地走进了门内。
一支烟燃尽后,掐灭火种的他疲惫地靠在车轮旁,闭眼又衔上了新的接力棒,凭感觉准确地盲点出了红光,抱着浮起鸡皮疙瘩的双臂继续自焚残魂。
这是他目前认为能让自己真正卸下包袱的避风港,也是不会担心遭受排挤暗算的收容所。
在这里,他不用去讨好任何投资方,日复一日做牛做马审查项目,只为给他们嗅到哪怕一丁点肉味,才愿意饿狼般一拥而上。
他没有脸去面对程蔓,那个她看中的“永不言败、勇往直前的刺头”终究不属于他的人设。
归根结底,杜一鸣就没看好他能带领多比实现预估价值的那一天。
从暗地泄露他吹牛搞定程蔓的视频开始,到后来忌惮孔庆杉的威慑,说白了就是个见风使舵的阴险小人。
投资者见财起意可以理解,可这副欺软怕硬的嘴脸,着实令人不齿。
原本以为,多比主营为用户带来美好家庭的美好时光,能让自己弥补上童年缺失的幸福。
然而今天公司自上而下的反差态度,把他已是海绵的内心扎得越发千疮百孔。
茫茫黑夜里,居然是最冷清的殡仪馆令他觉察到世间难得的人情味,可真是莫大的讽刺了。
风开始大了,烟头在唇边忽明忽暗,缭绕的□□不断扑面而来,熏得眼角泪花直淌,他却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
舌尖略微一顶,仅剩的过滤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弹跳在地上溅射起几粒赤星。
笨拙地挨着车身爬起来,鞋跟碾灭最后的热源,还算熟练地打开了灵车的后舱,简单整理了一下内置备用的架床躺了下去。
很新鲜啊,自己还从来没有呆过车里另一边的这方天地呢。
话又说回来了,正常人谁闲着没事在这睡……
枕着脑后扫视舱顶的消毒灯,悄悄动了一下空调控制器,周围的空气慢慢热乎了起来。
真是稀奇了,灵车里居然需要开暖风!
随手掩上了敞开的门扇,卧下静静听着自己舒缓许多的心跳,折腾得头晕目眩的他合眼渐渐进入了梦乡。
充斥着经久不散咖啡味的车里,快喝吐的程蔓只能把这赖以提神的毒药勉强舔上一抹,趁着头脑清醒了片刻,又挣扎着往前开上一段路。
电量又即将耗尽的手机,显示已是子夜时分。
她也要崩溃了,这是继与田爽沟通教育失败之后的又一次严重受挫。
自己怎么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明明事业被判死刑的是他啊……
俩人尚未结成眷属,她却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最值得关心的人,甚至觉得他就活在同一副躯壳里,他一笑会给她条件反射地感染开心,他黯然伤神时,她会毫不犹豫地共情相助。
这一天堪称认识他以后最黑暗的世界末日,想起还在民宿时黄毛担心自己在事业上坑他会承受不住的忠告,这棵在风雨飘摇的恶劣环境里摧残成长的小草还能坚持多久,谁也说不准。
他以前和近期常去的地儿都找遍了,还有哪里可能是遗漏的方向?
怕他真的想不开,她在黑漆漆的外滩边始终不敢远离。
一个关键词只在一瞬间,倏然闪进了她思考过度的脑海里。
手忙脚乱地百度出上海所有的殡仪馆联系方式,她揉揉不停打架的眼皮,开始了新一轮的地毯式拨号轰炸。
“小孔,小孔,醒醒……”
睡得正香的他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自己,费了很大劲才睁开眼睛。
重新打开的舱门外,偷偷打了个哈欠的老馆长身边,立着那个熟悉得无法直视的她。
由于逆光,奔波了一天的程蔓蓬头散发、神情憔悴,乍一看还以为是厉鬼前来索命了。
但此时的他,面对万能的她找上门来也丝毫不意外,只是原地翻了个身,打算接着睡。
“小孔,别赖床了,跟你媳妇回家……”
“叔,我还没结婚的……”
“迟早的事。你不是一直都在夸自己终于找到了好归宿吗……”
“人家找了你一天,别耍小孩脾气了,赶紧下来,这车不合适过夜的,回头病了更麻烦……”
他磨磨蹭蹭地坐起来穿衣服,老馆长悄悄将程蔓拉到了一边。
“小孔今天受刺激不轻,天快黑时过来找我一直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