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
乌长离不回身看也知道是贺留荒,只有他说话最没礼貌。
但她还是转身了,放下扫帚朝他拱手:“贺大人。”
贺留荒拂了拂自己披散的长发,靠在门上把玩自己的铁链“蛇沼”,那顶端的钩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门板,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乌长离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贺留荒转头望向远处的南山,牛头不对马嘴地吐出一句:“叶无乡要回来了。”
什么?!
乌长离当即呆滞,转而又上前问道:“什么时候?”
贺留荒见她跟换了个人似的,啧啧嘴,道:“只听说打了胜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乌长离捏紧的手又松开,声音恢复得平静些,拱手谢道:“多谢贺大人告知。”
贺留荒低头笑了一下,右手猛然向她挥出“蛇沼”。
乌长离被这突然的袭击吓一跳,侧身闪躲,顺势掏出袖子里的匕首格挡挥回来的铁索。
贺留荒左手一弹,“蛇沼”如灵蛇一般弹回来,作势就要缠上匕首,乌长离拧眉挥刀,急急闪过缠绕过来的“蛇沼”。
“没意思。”贺留荒一把收回“蛇沼”缠在手臂上,指尖挑了挑蛇信般的钩子。
乌长离担心他又发疯,紧握刀柄盯住他。
“看什么看呀,就你那点功夫还能打赢我?”贺留荒哼一声,“不过是替师弟试你几招罢了。”
乌长离闻言垂下眼眸,将匕首收回,默默捡起被“蛇沼”打翻的椅子。
“小长离。”贺留荒忽然喊她。
“嗯?”乌长离看向他。
贺留荒像没长骨头似的靠在门板上,自顾自地摆摆手:“算了算了。”
乌长离听得一头雾水,只觉得就算跟贺留荒认识了三年也猜不准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唉,走了。”贺留荒叹口气,头也不回地跳走了。
叶无乡离开后半年贺留荒就回来了,他隔一段时间会过来看她,她知道肯定是叶无乡让他过来的,不然不会每次都是不情不愿的模样,不过这也算是照顾,乌长离同样对他心怀感激。
她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不自觉地笑起来:哥哥要回来了。
叶无乡一去三年,其间朝廷战报连连,就连大将军都曾回朝述职过两次,但他竟一次都没回来。
当然也没有来信。
贺留荒也从没同她说过叶无乡的事情,她有时候觉得叶无乡像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不过今天贺留荒说他要回来了,她忍不住扬起嘴角。
乌长离收拾好东西,噔噔噔地下楼去,姜老头端着陶罐往碗里倒药汤,她走过去用湿布端过药碗,笑道:“我端给婆婆。”
姜老头点点头,笑问:“小姐中午想吃什么?”
乌长离笑道:“都可以,爷爷做什么都好吃。”
姜老头听她嘴甜,笑眯眯地招招手:“去吧去吧,吃饭叫你们!”
乌长离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端着汤药走进对面的房间,姜婆婆正坐在床上做衣服,见了乌长离端着药,忙要下床去接,乌长离立马喊住她:“婆婆坐着别动!”
姜婆婆罹患风湿,一到下雨天就腿疼,这两年更是严重,几乎下不了床,乌长离便常常给她买药喝。
姜婆婆放下针线,嘴上虽还在抱怨,眼里却还是满满笑意:“老头子又偷懒,就知道天天劳烦小姐。”
“不麻烦的,”乌长离把药吹凉了递到姜婆婆手边,“婆婆小心些,看还烫不烫?”
姜婆婆低头试了一下,“不烫,正合适。”随后一口饮下。
乌长离抬手递去一颗糖,“婆婆吃糖。”
姜婆婆低头看着那糖:“小姐真是破费,老婆子哪里怕什么苦不苦的?”
乌长离却是不收手,“药太苦了,婆婆吃点糖会舒服些。”
姜婆婆拗不过,笑着接过:“多谢小姐。”
*
春风楼灯火通明,内中夜如白昼,满楼红袖招。
“小兄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美妇人摇着扇子靠近褐色衣衫的青年,浓郁香气扑鼻而来,青年侧身绕着柱子转一圈,让美妇人扑了空。
“哈哈,新夫人勿恼,我家小兄弟第一回来春风楼,不大熟识,勿怪勿怪。”中年人朝新夫人拱一拱手。
新夫人掩嘴轻笑几声,眼神轻佻地看向青年:“哟,多年轻的公子啊,竟还没尝过鲜?”
青年听得浑身鸡皮疙瘩,抱着手扭头侧向一边,不巧的是侧面正是楼梯,梯上好几个男人正搂着姑娘又亲又抱,他忙又转头,索性闭上眼睛。
中年人笑着揽上新夫人的肩膀,从袖子里拿出一串玛瑙:“夫人见笑了,给我和兄弟安排一间好屋子吧?”
新夫人媚眼如丝,抬手去拿玛瑙串,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