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柳青穆一通“不要滥用武功”“不要运动过激”诸如此类的话,才将纸张搭在榻边小柜子写方子。
“你之前是什么样的活法,我管不着,但你现在是我的病人,你喊我来,就得听我的话——这回的情况比上次更严重了,上次给的药方子莫要再用了,我重新给你开一份。”
柳青穆躺在床上装死,杨从易便适时站出来,“嘿嘿”笑道:“多谢祝大夫,多谢......”
魏禾将茶杯搁下,又拿起,如此这般反复几次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夫,柳青穆他的毒究竟是怎么回......”
“祝大夫。”
话没说完,忽而被人打断。
魏禾看向床榻上那人,有些怔愣。就见柳青穆缓缓撑起身子,靠在床头,“辛苦你了。天色不早了,让从易送你回府吧。”
祝大夫“噢”了一声点点头,三两下将药房写完搁在桌上。魏禾一句话堵在胸口,见状也只能咽回去。
门口的杨从易忙整理衣袖,毕恭毕敬地开了门。
这么多年兄弟情谊,他岂能不知道柳青穆话里的意思。把祝大夫送出屋门,杨从易没有立刻将门掩上,反而伸手将碧菱一拉。
准备让她跟自己一起走的意思。
碧菱却一心只想与魏禾说清楚自己多年来的耿耿衷心。
她不理解杨从易的用心良苦,于是像一尊佛似的站在原地没动。
杨从易奋力拉了她衣袖两把,分毫没拉动,不得不低声道:“你还留在这做什么,嫌屋内这盏灯不够亮啊。”
碧菱瞪着他:“......”依旧不解。
但愣神片刻,已经让杨从易抓紧时机将她拽出了房门。
杨从易慌忙将屋门拉上时,屋内坐着的魏禾听见了碧菱不可思议的叫喊,还有杨从易并不小声的“你小声点......”
魏禾:“......”
他俩好似挺熟啊。
这个碧菱倒是没舍得瞒着我。
三人离开后,屋内陷入了一片沉寂中。
桌上的烛火在竹罩内悠悠地燃着,魏禾盯着看了许久,发现橙色的光晕里还掩着幽微的蓝,很淡很淡,却持续散发着自己的光亮。
“小禾......”柳青穆忽然道。
他倚在床头,长发未髻,柔顺地舒展在肩头,“灵环此案虽已结案,但徐娘和郭淮都被刑部带走,洛阳‘三司’沆瀣一气——咳咳......”
柳青穆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才继续道:“‘三司’内部官员勾结,且这次害死的也只是一名伶人,刑部......恐怕会包庇罪犯。”
魏禾没有立即答话,她抿了一口茶,良久“哦”了一声。
这些,她很早就想到——在她当场揭发了郭淮的姘头,可郭淮却毫无反驳的时候。
郭淮持续的沉默,不仅是为了让他在堂前问罪时有更多为自己辩解的空间,还有十分明显的一点。
——他不想再保徐娘。
郭淮不仅希望他们二人大难临头各自飞,还极有可能欲意把全部的罪名都让徐娘一人担下,而后自己金蝉脱壳,免刑获释。
魏禾怎能想不到?
可郭淮获罪与否,却并不是她现在最为关心的事情。
柳青穆见魏禾不答话,自顾自说下去,“郭淮作奸犯科,落罪的却不会只有他一人,还包含着洛阳都察院上下几十名官差侍从。其中,就有不少送来湊军龄的官吏之子。”
“要定罪郭淮,就先得处置那些官吏之子,刑部显然举步维艰,因此......”
柳青穆舔了舔干涩的唇,有些说不下去,沉默了会,张了张嘴,“因此,郭淮最后就算落罪,过程恐怕也得拖很长一段时间......小禾,你怎么不说话。”
魏禾把盏中冷茶一饮而尽,冷冷道:“柳青穆,你在跟我转移话题吗?”
柳青穆:“......我在说......正事。”
魏禾眼神直直地射过去,似乎要透过被褥看进他的心里那些弯弯绕绕,“你沉疴难起,连床都下不来,在这却在跟我说旁人的事情?”
柳青穆理亏,叹了一口气,“我......”
“郭淮罪行昭然于世,恐舆论哗然,他一时半会脱不了身,”魏禾指尖摸索着杯壁,“倒是你……你关心他的事情,倒不如和我说说。你这个毒,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碧菱的事情。”
柳青穆鼻尖的痣几不可闻地颤了颤。
“从第一次跟你见面开始,我对你、对杨从易的怀疑就从未停止,你帮了我很多,但我......我不相信有人会为了我做到这个地步。”
魏禾吸了一口气,“我疑心你,却从未怀疑过碧菱。”
柳青穆掌心抓紧了被褥,因为用力,手背透出了青筋。
魏禾嗓子干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