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69章

双腿无由来一软，魏禾下意识伸手撑住身旁冰冷的石壁。

得亏她昨日傍晚跟着柳青穆，在杨宅书房里梳理案情，恰好误了府上用膳的时辰，否则就方才这般的恶气冲袭，定然叫她隔夜饭都给吐出来。

柳青穆脸色也不好看，但令魏禾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没有摆显贵家公子哥的架子，反而是沉住了气息，默默无闻地把石门拉上。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带着温润的热气靠过来，不动声色地碰了碰魏禾的手背，而后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地收回。

柳青穆缩回手，把魏禾手上的火折子接过，低声唤了声，“魏姑娘？”

魏禾将手中火折子递了出去，朝他摆了摆手。

一语不发地垂头缓了好一会，她才算略微适应了石房内的恶气，扶着石墙抬起头。

照例，高门大族的尸体都应泡在铅精里头，停尸房为防腐除臭，一般还会在尸身周围置放花椒香料。

否则就一群死人散发的恶臭味，死者的家眷连来此探望都难以做到，更别说对着尸体哭丧吊唁，睹“尸”伤怀了。

可如今这停尸房内却秽气熏人，魏禾在恶心之际，内心的猜想已经愈发笃定。

她顺着柳青穆手中火折子的火光，目光缓缓向眼前看去。

等观瞧清了眼前之景时，她心中虽已做足了准备，却还是被刺目的红惊得一怔。

——灵环的尸体就摊在三步开外的石板地上，冷白的脖颈之上尽是淋漓血渍。

几经波折，她如今死了也不得体面，尸体像是被人随意丢弃在这里，蓬头散发地躺在地上，扭曲成了一种奇怪的姿势。

周围的两排琉璃缸放在石桌上，里头的人安详平和地用铅精泡着，与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像是一种无声的讽刺。

“这就是灵环？”柳青穆把火折子往前照，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声音都变了个调，“她不是一个妾么，怎么还穿着嫁衣？”

那日他躲在轿子上，对外头的情况只是耳闻，还真没亲眼见过灵环的尸体。

魏禾点了点头，“是她——灵环暴毙那天，正好是我爹迎娶她的日子，家中对此次纳妾之事十分看重，将六礼都走了遍，几乎是将灵环看作是正妻来娶。”

虽然不是实打实的正妻，但小妾得了当家的宠，也就有了出嫁日穿嫁衣的权利。

魏禾掩去了自己娘亲操手纳妾的事情，垂着眸子走上前去。柳青穆则跟在她后一步的地方，帮她照着亮光。

越靠近尸身，难抵的尸臭便愈发无孔不入地钻进鼻尖。魏禾走到尸体旁，放缓了呼吸。

她蹲下身，从袖中取出手帕，擦拭灵环脸上的血污。

然不过是拂过了死人的脸，她手指便僵了僵，随即她收了神色，默默无语地把手帕攥回掌心。”

柳青穆见状不明所以，拿着火折子，捏着鼻子俯身靠了上去。

魏禾：“灵环尸体被放在这冰寒的石室已有将近半月，脸上的血都成了血痂，用帕子根本抹不去。眼下......”

她垂眸盯着灵环掩在血色下的模糊眉眼，忽然停住了，“这是什么？”

柳青穆这时也看见了，他回想起什么，眼神晦暗不明。

“粉末么？”魏禾奇怪道。

这粉末的位置极其隐蔽，在普通的太阳光线下一般看不出来，只是方才柳青穆靠近时，火折子的火光离尸体太近，位置又恰到好处，才照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端倪。

而这丝端倪，恰好就让魏禾发现了。

她捻着手帕，小心翼翼地从灵环的鼻腔内扣出一丝白色的粉末。

摊在手心上查看，却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还没等她想起来，柳青穆已经恰如其分地挪开了距离，尴尬提醒，“这就是那个粉末。”

魏禾：“什么？”

“我在春满楼头牌雅间找到的......就是你爬上阁楼二层的时候，我朝你洒的那个。”

魏禾：“......”

柳青穆飞快觑了她一眼，“我也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外面是你啊，还以为是春满楼的人，情急之下就......”

魏禾想起庞俊人那一棍，后颈一阵泛疼。然而她此时也顾不上埋怨，连忙打断道：“你在灵环的房间找到的？”

柳青穆收了那副小媳妇似的可怜巴巴样，点点头道，“对，在灵环妆奁的暗格里找到的，藏得很严实。”

他把手帕从魏禾手中拿了过来，仔细查看一番，“不错，我没有看错，正是这个。这种粉末虽然无味无毒，但却奇怪得紧，一旦遇上空气就快膨胀蔓延数倍，只消一指尖的粉，便能营造铺天盖地之势。”

魏禾心中诧异，道：“那么厉害？”

柳青穆挑眉，“不错，我那天除了朝你......自己还带了一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