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疾
姬桢这里,是准备寻个机由,将素娘留下来的——如此,方能引得叶家多来往几回,方有机会能骗叶缮那里透出他与素娘的情愫来。
因此她准备了好几样手段,然而第一步,一定是让这些随着家主娘子来赴宴的婢女离开主母。
如此才好稍稍动一点手脚,不落人眼地将素娘留下,
在她还不知道叶夫人心性的时候,若为了留下素娘,而闹出“叶氏的婢女在长公主府上与人打架”“偷拿旁人首饰”“弄坏了公主爱物”之类的事情,还是太过行险了。
不仅可能累及叶家人一夜成名,变成全京城有名的没规矩人家,还有可能逼得叶夫人恼羞成怒,回去便偷偷将素娘弄死。
那岂不是反而和叶缮结了仇?
因此她先是遣人去换夫人们身边的侍婢下来,理由也是极易寻的——既然来赏梅,那么过会子不去梅林里走走,便实在失了趣味。而若要踏雪寻梅,不单夫人们要注重保暖,便是随侍的婢子们,顶好也先用些热茶饭。
“虽是服侍人的,可也是爷娘生养下的,又都是些小小的女孩儿,没得咱们玩耍得趣,却要她们受冻,多么可怜。”明氏说着如此的话,半点儿不心虚,“左右阿桢这里的婢女,也都是好好儿调|教过了的,各位姑且委屈一会儿,教她们服侍一阵子,也让身边人歇憩片刻,过会子咱们正好尽意玩乐。”
这话,无人怀疑,还颇有几位夫人,笑赞怀王妃仁心善意,连对着些婢女,也如此慈爱。
由是也都不拦着身边人去,至于叶家的唐氏夫人,更是含笑嘱咐素娘,安心用茶饭,不必十分着急。
这一切,自有霜葭得了信,便来与姬桢回报。
“她果然是喜爱素娘的。”姬桢道,“膳堂那边可准备妥当了?”
霜葭颔首:“殿下放心,不过是些汤水,怎能备不齐。”
“泼透了衣裳就是了,莫要太热,烫伤了人。”
“是。”
霜葭并不问姬桢为何要想法子将素娘留在公主府中,还说至少要留她一夜——她做起事来一向不爱自作主张,长公主如何说,她如何做便是。
姬桢也信她:“你去盯着,若有甚事,回来与我回报就是。”
待霜葭走后,她便立在那一片梅花香中,等那边的动静。
可“叶家带来的婢子被汤水污了衣裙”的消息未至,“有人用了府上的点心便昏倒了”的事情,却是飞快地传了过来。
姬桢惊得险些没握住书:“是甚么人昏倒了?”
即便婢子的性命不是甚么破天大事,纵真出了人命,她去寻皇帝说几句好听的,再拿些钱财出来,事情也都抹得平——可平白伤人命也是极作孽的。
更况,霜葭面色尴尬:“便是那位……唐素娘。”
这真真是在许多个“不好”里选出了一样最不好的。
“这……”她坐回去,双眼一闭,深深吸一口气,方道,“是甚么点心,府上自做的,还是外头买的?旁人可用过了,有无不适之处?”
“是府中自己做的,只是具体哪一样,实在说不好,她们总是吃了三四样点心,才出了事的。至于旁人,现下倒也不曾见有谁不适,奴也已然派了人去请府里的药童了。”
“去请府医瞧她。”姬桢立时道,“请药童当得甚事,不能针灸,待药煮出来,也要小半个时辰呢。”
她开口令请府医,霜葭才敢去——虽说府医平素多半只请些平安脉,姬桢身子上若有不适意,用的都是宫里的御医。
可府医究竟也是御医院的人,哪里就能给婢子们瞧病。
她们平日若是想请府医给自己看看,也都要塞个金银十足的荷包出去呢。
“她倒是有福气,外头的奴婢,本是一辈子到头也不能请御医院里出来的医者给瞧病的。”霜葭道,“单为这一桩,也对得住叶氏了。”
“单这一桩是不成的。”姬桢立时堵回她的话意,“她得活着!她得好好儿活着!你快去罢,那边安排妥当了,便教厨房出来回话,这事情,我要个交代!”
霜葭这一回走得足下起火。
姬桢见她远去,直将一双眉拧在一处。
她是不信自家的厨房里会出事情的——纵有甚么人要在后厨下毒,也该毒她,再不济,也得是毒沈衍、霜葭、谢见深之类她的身边人。
毒个随着主母来做客的婢子作甚?
她虽是想了几个法子,决意一个套一个,将素娘留下,可没想过将素娘药昏了!
若是一个不小心碍了素娘性命,只怕叶缮纵不敢与她为敌,也断不会相助于她。
素娘……可一定得好啊。
姬桢这一头甚是不安,婢子们那一边,也是一片慌乱。众人吃用的饭食都是一样的,这里突然昏过去一个,叫她们怎能不心下打鼓,只怕自己下一刻也忽然栽倒?
直至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