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疾
府的府医,带了药童匆匆赶来,她们方惊魂少定。
可接下来又生起切切的私语来。
“那位医官是给长公主殿下看诊的府医?”
“瞧服色正是呢——我早年在我家老夫人那里服侍,宫中赐御医来为她诊脉,穿的也是这样衣裳。”
“长公主府竟然用府医为一个婢子看诊?”
“她何德何能!真真折煞了呀。”
她们如此私语,那医官却当充耳不闻,只一支支银针透皮破肉,戳了下去。
眼见着脸上已然渐渐生了青色的素娘,此刻竟缓缓回了血色。
婢子们已然不再多言语,挤挨在一处,定定瞧着她们一生也不曾见过的奇迹。
往常,如她们这样卑微的人,若是突然倒下了,便只能仰赖小姊妹,去求一求府医的徒弟们,若是家中养不起府医,还要求二门上的小厮,出去抓药——医者自然是不会入门来为她们诊治的,针灸这样的神术,也用不到她们这样的人身上。
那么,病了,又是脸上都寻不到血色的那种重病……一旦撞上了,便是十之八九要去了。
她们这是第一回,见得一个婢子,脸上现了死气,却还能活转来的。
及至素娘睁了眼,这些先时也只见过彼此一二面的婢子们,竟齐齐欢呼起来。只是有人声音大些,有人却只捂了嘴,双眼中闪着点儿泪光。
“这是神医呢。”她们说着。
也不知是谁带了头跪下,婢子们竟皆朝着刚收好了针具的府医跪了,磕起头来。
倒将府医唬了一跳:“你们作甚如此?医者救人性命,乃是本分罢了!”
“可咱们先前并不能算做人的!”有人大着胆子道,“奴活了十四岁,只今朝在长公主殿下府上,有人肯请您这样的医官,救咱们的姊妹……”
说着小婢子便哭出来,那医官只好连连摆手:“谢我做甚,是长公主殿下的嘱咐,咱们依命行事——你们若要谢,心里头念着殿下她的好处便是了。”
“正是呢!是殿下仁善,你们先前服侍娘子出门,可有遇上过肯怜惜咱们水米未沾牙的娘子小娘子?”
“怀王妃也仁义,怪道长公主殿□□恤人,这正是仙子肚肠的阿娘,才有仙子心性的小娘子!”
絮絮的细语,那府医便不再去听了,只与素娘道:“我观你方才心脉闭塞,可是想起甚事,心绪激动?又或是久有心悸难平的毛病,方才忽然犯起来?”
素娘懵懵地举手擦了擦眼中莫名的泪,道:“是,是有这毛病,打十三岁上便不时犯——只是从无有方才这样凶险的。”
“那便是有旧疾?”府医叹了一口气,“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孩儿,可惜——罢了,我与你个方子,你自己去外头抓药,配了蜜丸子吃。”
素娘连声称谢,摸了自己的荷包,从里头倒出一个银角子来,脸上一红:“奴只有这么些——先生勿怪,且收了罢。”
“只这么些,还是紧钱吃药为好。”府医并不看她,笔下龙蛇,写就一张方子,递给她,“这心疾是不能全医好的,除却吃药外,你平日当静则静,万万勿要跑动辛苦。更莫要嫁人,绝不可生育!”
素娘面色微变,想问又不敢多问,怕在这许多旁人家的婢子们面前失了体面,只闷闷应了。
府医并不肯就此饶过她,还另写一张汤方,递给药童,又对霜葭道:“救人救到底,我既有救她一命的缘分,自然不能醒了就算。这一张汤方,过会子着药童送来——你需用了才能走!否则我行针只是催开心脉,却未必能护你至你配出丸方的。”
霜葭因望了素娘:“这位阿姊,受累多待一阵子。你家夫人那边,自有我们府上宫婢随侍,也会与她一个交代,免得她责备你,你不必十分着急回去……”
她话音未落,素娘便道:“多谢女官,可我家娘子最是疼宠我们的,必不至于因此便恼怒。我……我好好儿在此等着用药,这救命的恩德,唐素娘来世结草衔环也是要报的。”
——这一场热闹,姬桢要在半个时辰后才能听霜葭一五一十地讲一通。
她忍不住问:“叶家娘子,果然并不恼怒?是不是还很是关切素娘呢?”
霜葭点头,又摇头:“她说的话,与殿下的猜测半点儿出入也无有。可是,奴瞧她神色,仿佛……”
“如何?”
“在听闻素娘昏厥之时,除却惊诧,似是,还有喜意。”
喜意?
姬桢的心猛地一跳:“素娘方才说,她的心疾,是打甚时候患的?”
“是十三岁……”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霜葭眉心一跳:“殿下莫不是以为……”
姬桢摆摆手:“别人家事,与我何干,不过是猜猜罢了……我就说,天下怎会有阿娘瞧不出亲儿欢喜谁,又怎会有人认定了狐媚子勾引她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