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疫

姬桢屏一屏呼吸，道：“五阿兄和仪娘，同一夜发热？他们都去过什么地方？”

东星道：“五皇子昨日大约是回宫了，陆小娘子十多天，不曾出过东苑……”

倘若同时发热都是因为疫病，那么仪娘不曾离开过东苑，便是最糟糕的消息了。

姬桢甚至想起了那天那盆水——但沈衍无事，她也无事。

那会……

“阿椿那边，可安健？”

霜葭瞧了一眼杂使宫女，小宫女立时接话：“回殿下，今儿早上见宁王府九娘子那边的宫婢也去取早膳，还如往常一般带笑语，想来九娘子无碍。”

姬桢颔首：“谢见深！”

“奴在，殿下？”

“现下差人清点，抱珠馆里，都有些什么人发了热，叫他们且先待在一处，不准走动。差人去请医士，问清楚五皇子的病兆，告诉他们阿仪的情形，问清楚是否与外头的时疫一样。再有，差人去告诉闻悦堂的师傅，说咱们抱珠馆有人患病，今日我们三人……还有五阿兄，都不去读书了，叫师傅们今日也先住在东苑里，莫要回府了……唔，宫里和东宫那边，也差人去知会一声，看看伯父和阿兄，派不派御医下来。”

“是，殿下。”

“还有！叫厨下送些小炉子与炭米肉菜来，且先都放在南披间，沈二郎你搬到我屋子里，把南披间空出来，暂且当膳房用。”姬桢微微蹙眉，“还有旁的，我没想到么？”

“叫咱们出去的人，都戴着面衣罢！”谢见深道。

“好，你去安排。”姬桢一口答应下来。

将一切说尽，她才稍稍缓了一口气，看看东星，又对霜葭道：“你回去给东星拿一身衣裳来，把这一身换了烧掉。若是过会子医士来了，确认阿仪的病不是外头的时疫，自然一切好说。若不能如此，咱们与阿椿那边，要尽快搬走，换个地方居住。无论是不是搬走，上下人等从此后都一例戴着面巾出入。”

霜葭面色肃然，答应一声，快步回了下院。

姬桢瞧着自己手下的内侍宫女瞬时散去一半，望望沈衍，低声道：“你当真出过花吗？”

沈衍颔首：“出过。”

“那么，你和东星，这些日子就在我身边近身服侍。”

“殿下怀疑这是痘疫？”

“嗯，我听说，外头痘疫风行。”

沈衍的眼中难得有一丝忧色：“是，臣听闻，京中已然有不少人……没了。”

“我很害怕。”她轻声说。

“……且先待医士来诊治了再说，若陆小娘子只不过是风寒，殿下岂不是空忧心一场？”沈衍温声道。

姬桢瞧瞧他，“嗯”地答应一声。

心下却知晓，这怎会是风寒。

这几日日高春暖，眼见就要到了上巳节，连下水沐浴都不是什么难事了。

仪娘身子一向壮健，便是寒冬腊月，也未曾听闻有风寒的。

若是仪娘染了时疫，她怎么办？

她和仪娘，连用膳都在一起。

她染上病了吗？会不会也病倒？

若是天花，她会死么？

她昨日去了东宫，见了太子，若她只是未曾发病，而身上带了毒，会不会将疫病传给阿兄？

同样，五皇子回了宫……

单是想想这些事，她便禁不住哆嗦，身上也有些发冷。

这是吓着了，还是真要发热？

她匆匆回了房，万幸先前装病时取来的小风炉与铫子还在，叫沈衍为她煮了热水，喝下之后，究竟从肺腑里滋生出些许暖意来。

只是那暖意也暖不到手足，她还是慌张的。

她犹如此，姬椿便益发惊慌了，差使了宫女来询问东星，听说仪娘或许是染了外头的痘疫，竟急慌慌来寻姬桢：“阿姊，陆家阿姊真是痘疫？那，那我能回家去么？”

姬桢摇头：“不能。若不是痘疫，你要回家，自然是请个假便能回去。若是痘疫呢？你打有疫病的地方来，却回到无疫病的王府去，是要和全家人同归于尽么？”

姬椿当时便哭了。

“阿姊，我们也会生病么？”

姬桢摇摇头，她如何知晓会不会生病？

但瞧着姬椿哭，她也想哭了，强绷着不曾嚎啕，眼睛憋红了，咬着嘴唇，一句话也不敢说。

患了天花，轻的便要出痘疹，要留麻斑，重的呢？

若是死于天花……

她还这样小，她还有许多事情想去做。

姊妹两个在屋子里等着，沈衍也为九娘子奉了一盏热茶来，待那茶盏不烫手了，方见谢见深引着一个面上戴着面巾、做医官打扮的人匆匆而来。

姬桢立时站了起来。

她很想去问问五皇子究竟是怎样的情形，可她不敢。

她不知怎样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