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的手段(捉虫)
沈衍心下一松,口气也和缓几分:“殿下,到底是有什么事,能与臣说说么?”
“上元夜有不长眼的小贼,窃了阿谢的荷包去,你可知晓?那伙子人被擒获后,发现他们还做拐子的事儿,又与京中官吏往来,送些财货,因此得了庇护,便能横行不法。”姬桢道,“太子阿兄却说,这些个官员只是收了贿赂,并非是他们亲自做了拐子,因此也只能籍没家产,贬官流放而已,我十分不满。”
“殿下自然是要不满的,那天若不是预先安排了王府卫士在左近,谁知贼人还有什么打算呢。”沈衍竟支持她的想法,“年节下做下罪行的贼人固然该死,然而收受贿赂便放任他们在天子脚下横行的官员,也没有只撤职流放便能敷衍过去的道理。更况殿下是金枝玉叶,惊着殿下,合该重惩。”
姬桢摇头:“惊着我了,固然该罚,可他们以前犯下的罪孽,叫百姓们那样伤心,难道就不该重罚了?我同阿兄说,这些人该砍头才是,阿兄却说,《周律》里没有这样的条文,不可轻易加罪。”
“收受贿赂、尸位素餐,是不可加罪——若是朝廷不遵律法,官民百姓,便更无所凭依。可是,若京兆尹衙门查出他们本与贼人一伙,甚至就是意图谋害殿下呢?”沈衍随口道。
姬桢一怔:“……谋害我?若是查出他们有心谋害我,那……那该砍头了罢?”
“自然如此。”沈衍道,“律法是不变的,可罪行却未见得不能捏造。”
“这是什么话,”姬桢瞥他一眼,“教你说来,竟然是什么都能编造吗?其实不必编造,也能诛杀他们的,阿兄今日说,御史台进谏,道因官吏坐实凶贼犯案,激起民愤,不杀不足慰民心——伯父也答应了。”
“那殿下愁什么?”沈衍失笑。
“阿兄还说,他将我们的话禀报了伯父,伯父同意修《周律》了。从此收受贿赂的赃官,再没有只按受贿一样罪名论处的好处了。”
“……这不是好事么?”
“我也当是好处呢,可阿兄说,这样也管不住百官贪占。”
姬桢说着还嘟了嘴:“便如我问你的那样,若是不准他们贪占,他们便连皇帝都不惧怕了,那大周的吏治,岂不是只能坏下去?”
沈衍道:“这倒不一定,殿下,律法只能约定,若因贪贿引发案子,便严拿重处,这原是再不能越过的底线。但凡官吏不超过这一条线,天下便不致大乱。”
“万一他们齐刷刷地都超了线呢?”
“那便要设计,让其中的某些人出卖旁人了。”
“他们会么?”
“殿下,且打个譬喻。”沈衍道,“若是殿下手下的内侍宫女,说好了一起偷窃殿下私库中的财物,拿出去变卖,甚至连殿下私库的单子都改掉了,那么单凭殿下自己,便寻不到我们偷窃的证据,是不是?”
姬桢点点头:“而且你们也不会告诉我……”
“那,如若殿下告诉臣,谢阿兄举告了臣偷窃财物,臣若将赃款七成交给您,您便不再追究,若是不交,便将臣交给戒心院,打一顿撵出去呢?”
“……你……你会把赃款给我?”
“是,因为在殿下身边,每月领着薪俸,比被赶出宫去好过许多——还有,因臣私藏的钱财大半交给了您,旁人知晓臣是个靠不住的,下一回‘发财’,还会带着臣一起么?”
姬桢摇头。
她原是有心装成有些小聪明,但不算很聪明的模样,然而,沈衍实在很会讲故事。
“既然他们不带臣一同发财,臣为何不干脆出卖了他们?”他望着面前眼眸亮晶晶的小娘子,“若是将臣等都赶出宫去,殿下自己手边也没有用得惯的人,自然日子不会十分舒服。然而,若是留下臣等,只要臣等交了赃款,殿下待臣等将功赎罪,臣等还能不拼力而为么?毕竟,殿下也给臣等留了三成,已然十分仁厚了。”
“……还能这样啊。”她不禁慨叹,笑道,“可是,官吏们贪赃祸害一方百姓,便是他们还肯为朝廷用命,民心又怎会平复?”
“官吏犯罪要抄家,便是赎买罪行,那些财帛也是尽入国库。如这一回拐子行恶,前后总有多年了,一定有许多人家是去报过官的。把能追回的妇孺送回自家,追不回的,就用抄没的银子略略赔偿,甚或将此等赃官家眷,发与苦主为奴——总有叫百姓消气的法子。”
见姬桢惊得说不出话,沈衍笑道:“臣这法子也未必能成,不过是些书上记述的手段罢了,殿下……可别说给别人听。那禁书可以交给太子殿下,臣的脑袋,一时却是不想交出去。”
姬桢重重点了点头:“我也不舍得,你,你这样聪慧,得留在我身边才好。那,依你所说,虽然修律未必能使天下官吏清廉,但也不见得便会养出逼民造反的赃官?”
“百姓总是更肯信天子的。”沈衍道,“有那么几个赃官也无妨,只要天子处置及时,又为百姓一解被贪官污吏欺凌的恶气,又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