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恩怨
怀王府内眷入宫,乘了四辆马车——王妃自然独有一辆,姬桢是公主了,也有一辆,其余侧妃孺人们,分两辆马车坐,也尽坐得下。
可回去的时候,明氏却立在马车边,喊住了小心翼翼走过、试图躲过她眼光的姬桢。
“阿桢,你与我坐一辆车,阿娘有事要问你。”
雪狸子叫阿娘揪了后颈皮,没旁的办法,只好答应一声,跟着明氏上了马车。
车辆一动,明氏便握了她手,借着外头木轮转动的吱嘎声,低声问:“今日为何要说那句话呢?你可知晓,这就把金贤妃得罪到头了,再没有机会转圜了。”
“阿娘,邓女官,可是那位,您要我当她殉夫了的人?”姬桢也回以问题。
“……你瞧出来了?”明氏微微一顿,方反问。
这也算是承认了。
姬桢却摇头,额间垂珠微微一晃,琉璃灯照着白腻肌肤上摇着一个晕圈:“没瞧出来,可她说话时,那气势不像是女官。我先前,只见过济王妃一个人是那么傲慢的……然后,再瞧,就越瞧越像了。”
“你……提醒皇后殿下的那句话,与济王妃有什么关联么?”
姬桢点点头:“八郎杀了我的小猫,我讨厌他阿娘,所以不想金贤妃高兴,自然也盼着厉害的人物厌她。济王妃的夫君谋反,她还能活着在宫中做女官,这样的人,若是没有亲手推金贤妃,那便一定不会就这么被金贤妃给告倒了的。而且,我还想,就算她不是济王妃,敢在金贤妃面前那样专横,想必身后也有人撑腰……所以,所以我就……顺水推舟,做个人情。”
明氏见她似乎意犹未尽,便追问:“还有旁的原因么?”
“嗯……还有,是不想因为金贤妃骗人,累得我们连烟花儿都看不成了。原放的那几个烟花,还是很好看的,中间那些个,我一个都没瞧上。她们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谁还有心思看烟花呐。我便想着,叫她们揭过去罢了,不然岂不辜负了做烟花的匠人。”姬桢噘嘴,小声抱怨。
明氏竟忍不住笑了:“你这哪里是揭过去,分明是要揭了金贤妃一层皮去……”
“可是她好讨人嫌啊,阿娘,难怪她养得出八郎那样凶恶……”
这话却是不能再任她说了,明氏一个眼风,姬桢立刻乖巧闭嘴,还用双手将嘴唇牢牢捂起来。
可眼珠子一转,又粘到她身上笑:“阿娘,您不恼阿桢说那话罢?要是恼了……”
“恼了如何呢?”明氏逗她。
小娘子软软白白的脸儿往她手臂上一贴,眼眸闪闪发光:“那阿桢便跟阿娘赔不是。”
“赔不是便罢了?”
“……那,阿桢匣子里头,还有上回宫里赏下来的宝石,都孝敬阿娘……”
明氏一指头点点姬桢的额头:“自己留着罢,阿娘不恼你。你总归是受封了公主的,想来金贤妃也不能拿你如何……倒是济王妃,虽然今日是卖了她一个好,可也不知她究竟怎么想,今后,还是少与她来往。”
姬桢点点头,到底好奇,趁机打听:“阿娘,济王妃先前也是这样么?”
“先前?”
“她总不能生来便是如此乖张冷僻罢?原先也是这样的性子么?”
明氏想了想,道:“先前倒也不是乖张冷僻,不过是冷傲些罢了。我年少的时候,听阿姊说,她的相貌是京中千金们里头最出挑的一个,家世又清贵,纵性子别扭些,也是没有大妨碍的罢……”
这一个“罢”字,说得犹犹豫豫,姬桢心下明白了几分,问:“阿娘是不是,也不知晓?”
“她长我十岁有余,也就是家中阿姊与她有些来往罢了。然而阿姊也不会把什么事儿都告诉我,如今她又随夫外放——你可别指望我再去给你打听什么。”明氏说罢,又想起了旁的,“不过……那会儿,金贤妃的阿姊与她很是亲近。”
姬桢原想问问阿娘,那济王妃为何会与金贤妃如此不睦,可瞧见明氏眼神,便将话咽下了。
她想,亲近,也真未必是交好。
若是邓氏真与金贤妃的阿姊交好,便一定不会下死力气折磨旧友的嫡亲幼妹。更不会在前世,刚做了皇后,便寻了个由头将金氏一族坐罪流放。
而大约金贤妃深知她的敌意,今日才是真真想将济王妃弄死的。
便是她平素再如何小心小气,能做出宁可自己冒险假摔出去,也要指认济王妃的事情,那显然是济王妃以女官的身份,将她逼迫得不轻。以至于兵行险着,指望以奴害主的罪名,将济王妃送上死路了。
怕是早就反目成仇了,许是不曾对外头声张过,可济王妃定是恨极了金家人才会如此罢。
只可惜连阿娘也太过年轻,不知她们的恩怨。
倒是今儿个,金贤妃敢做这事儿,叫人惊异。
而抓着她手臂的人居然是李橱,就更叫人感到奇怪。
李橱能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