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恩怨

里，一定是因为有人故意将他送去金贤妃身边的。

这个因贫穷而在清净院出名的人，他身后究竟是谁啊？

姬桢捧着手炉，心思万转——前世他进宫，去了杨丽妃宫中，而杨丽妃虽然与杨太后、杨恭妃系出同族，祖辈却是被收入门中的远亲，与杨太后、杨恭妃那两支，一向不亲近，甚至还有颇多龃龉。

杨丽妃得宠后，便唆使阿爷减了太后太妃们的用度，说她们合该为先帝静心祈福，何须在吃用上讲究？

这事儿做得很是不体面，明皇后苦劝无果，只能将自己份内的用度，送一份给太后太妃们。

然而即便如此，杨太后还是气郁于心，不久便过世了。

那会子，伯娘也还不过五十岁。她身体一向康健，忽然崩逝，这并非情理之中。

而这一切，与李橱可会有几分关联？他除了进些谗言之外，总还得有别的手段，才能得到杨丽妃青眼罢。

这个人，不能留在金贤妃身边。

她暗想着，过几日定要递帖子进宫告黑状。殊不知杨皇后此刻，亦正安排了曹大监：“我瞧着那小子还不错，是个可以调｜教的，把他拨过来罢。”

“奴今儿也提醒了他，然而他一入宫便去了金贤妃的香凝殿，又这样得脸，或许是金家人的心腹，倘若如此，将他拨来服侍殿下，或许……有那么几分欠妥……”

“我还怕他一个小内侍不成？有你们给我盯着，他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翻出什么浪花来？”杨皇后轻轻一笑道，“正是因为大约是金家的人，更不能留在金贤妃身边。倘若他与金贤妃狼狈为奸，让那一位受了什么亏，吃了什么苦，陛下岂不是要恼怒。拿到我这里来教他做事儿，今后再瞧着发给谁，也不枉他一张好脸面。”

曹大监答应两声：“奴方才叫下头的小子，去清净院跑了一趟腿儿——那边的内官也说，这一批进来的小子们里，就这个姓李的和沈家那位最是俊秀。殿下怕还不知道吧，沈二郎还救过这个一命呢。”

“哦？”杨皇后抬眼，瞧着含眉拢目的曹大监，“沈二救他？”

“说这个因为家境贫穷，生性冷僻，很不招人待见，因此旁人总要他做更多的活，且不来帮手——这不就累病了吗？大清早的，一头栽进了井里去，如不是正巧撞见沈二，这条性命已经折在那里了。”

“沈二郎那孩子……”皇后叹了一口气道，“我听太子说，倒是个心思干净的。阿桢要了他去，是挺有眼力的。”

“奴听说，公主殿下是叫他在书房里伺候，且得了脸面呢，东苑的那些小东西们，眼睛看着都要瞪出火了。”

“……阿桢到底还小，不晓得韬光养晦的道理，真若是对他好，那得想办法给他升做内官。否则越与他荣宠，越叫他遭人记恨。”杨皇后想想，“不过他到底还小，想做内官，怎么也得十五岁往上了。这两年，就叫他先磨着吧。”

“他阿爷还在北边呢，提他做内官，怕是反倒给公主殿下惹了麻烦呐。”

“公主的内官，说起来当得什么事？便是别人再提防沈氏，他既然只能服侍公主，便不过是个漂亮的玩意儿罢了。”杨皇后不以为意道，“再说，阿桢那孩子，鬼点子多着呢，你当她真是喜欢沈二郎，才要他活下来吗？”

“……不，不然呢？”曹大监一懵。

“太子与我说，阿桢早就说过，沈二郎再好也不能活着——原先她能想通，如今却又想不通了？”杨皇后道，“只去了一趟诏狱，见到沈二郎奄奄一息，便要来求圣人，让他做宦官。你说这算怜悯他，还是觉着沈二另有用途？”

“……拿去要挟沈弛？”曹大监猜。

“沈氏全族的性命都要挟不了那贼人……”杨皇后站起身，轻轻笑道，“我听闻，沈弛与嫡妻姬氏不甚亲近，而沈二郎姊弟，皆是姬氏所出。沈二郎托陆家子带给阿桢的话，是阿桢救他阿娘。”

“如是说来，沈二郎与他阿爷不睦？”曹大监恍然。

“既然父子不睦，就没必要让沈衍也跟着去死了——沈氏家学渊源，留他一条命，也是积德的好事啊。”杨皇后想了想，又道，“阿桢这孩子读书上心，大约是因为这一层，才想留着沈二郎性命的。改日啊，你去提点阿桢一句，沈家那些书籍，都好好放在沈氏故宅中，若是沈衍肯治学，叫他们去拿走罢。左右沈衍是她的人，沈衍做出的功劳，便是她的功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