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俊秀
“你还要狡辩么?”杨皇后叹了一口气:“来人,给金贤妃腰上捆上绳索,你还站在那里——邓女官,你去推她一把,看看她究竟是上身往下摔,还是双足先跌出去。”
“别……殿下,殿下!”金贤妃这会子是急了,倒也不再狡辩了,“妾,妾是因身后拥挤,所以,所以自己向前挪了些许,不慎滑下去的……”
杨皇后挑眉道:“当真?当着这么多人,你既然承认了,就不能再反悔——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是自己脚下滑泞,失足跌出去的?”
金贤妃一咬牙:“是。”
“那你又为何要指责邓氏?她是你的侍人,你何故置她于死地——谋主之人,该杀呢。如今虽是大年下的不好动刑,可年节也总是要过完的。”杨皇后悠悠道。
“她……她,她平素对我不敬。”
“对你不敬,你们自己关起门来论宫规就是了!到这里来闹事,像话么?天家颜面,在你眼中,敢是一文不值?”杨皇后字字句句,皆如刀刃,金贤妃抖成一团,咬着牙,垂着眼,不知她是害怕,还是气恨。
“你也受到惊吓了,不如回去歇着吧。”杨皇后唤了自己身边的宫婢,“你们送金贤妃回去,叫她宫中人,给她熬些安神的药——再别闹了!”
金贤妃这才仿佛脱出生天,竟长舒了一口气。
自然躲不过杨皇后的眼睛,她又道:“邓氏,照拂好你们贤妃,再不可让她做这种当众丢丑的事情。”
济王妃闷声应是,走上前去,声音却是幽幽的:“贤妃啊,要奴搀你起来吗?”
大约听到鬼哭都比听到她说话好受些,金氏的身子猛地一颤,从她伸出的手中滑出去,自己勉强站稳:“我自己能走!别碰我!”
这二人情形异常,当是在场的众人都瞧到了,多少都有些诧异的,可皇后却只当看不到,目光落在还跪着的李橱脸上:“你呢?你怎么说?”
“奴只是瞧着有人影闪过,就伸手去抓……”李橱涩然道,“贤妃是失足跌下去的,还是被人推下去的,奴……奴没看到,不敢说。”
“那你说的茉莉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许是奴太过惊惧,生了幻觉。”
杨皇后嗤地一笑,倒也不再威逼这小内侍,只道:“只这么些小事,倒是叫诸位瞧了笑话了——也罢,左右都是些不慎之失,不足为外人道啊。”
“阿嫂言重了呢。谁家办宴席,不出些纰漏岔子的?”宁王妃轻笑道,“大节下的,提这样惊人一跳的事情做什么。咱们还是都忘了罢——再不瞧那烟花儿,烟花可就放完啦。”
最好的烟花,那自然是最后才放,然而经了金贤妃的事情,又有谁还能安心看烟花的?
便是知晓不该提,不能说,彼此之间换个眼神,那难言的惶恐,也都掩饰不住。
便不说旁的——那内侍还在地上跪着呢,并没有人许他起身。
只姬桢拉着杨皇后的手,冲着烟花,指指点点。
杨皇后亦乐得听她的孩童话,便当瞧不到地上跪着的那人。
直待那烟花放完了,才扫他一眼:“你是何时入宫的?”
李橱这样精乖的人,方才跪了那许久,慌也慌过了,想也想过了,此刻低了头,恭声道:“奴是五天前入宫的。”
“五天前?入宫时,便分去了香凝殿?”
“奴原是分在花圃里头的,三天前,贤妃将奴要到了香凝殿里。”
杨皇后轻轻笑了一声:“她倒是很看重你。”
这原本不是一句重话,可李橱的肩膀却仿佛颤抖了一下。
他不敢起身,目光只落在眼前那一小片地面上——瞧着许多绚丽的裙边挪移过去,肩上才被人拍了一拍。
那是曹大监,他低声对李橱道:“刚进宫呢,很不必急着给什么人效忠——要效忠,也要瞧着那人让你做的事儿,值不值得你去卖这一条命。皇后殿下仁善,若是换成个挑剔的,碾死咱们这样的人,便如碾死一只蚂蚁无二。”
李橱心一跳,抬头望着曹大监,眼眸之间仿佛笼了一层雾气,神色哀婉堪怜:“除却贤妃,奴还能效忠谁呢?大监……”
“这天下都是陛下的,后宫是皇后殿下的,你说呢?”曹大监见他这情态,圆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儿笑意,“好了,回去吧。若有交好的弟兄们,请他们给你提些热水来。跪了这许久,若伤了膝盖,今后有你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