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楼惊魂

上的花朵——而细腰瓶本身，也不过是书房里的一样摆件。

到底，到底还是男人的世界，才是作为一个人该去的地方啊。

然而，旁人并不晓得她因何突然静默，亦当她啜饮果酒只是小娘子的嘴馋和顽皮。

欢宴之上，哪里有人会伤怀？她们那一张张美丽的面庞上，是一个个无懈可击的笑容——除却金贤妃，金贤妃仿佛已然什么都不在意了，木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宛如一个偶人。

她们不明白自己的命运吗，或者，即便明白，也不敢说？

过了许久，一名小内侍快步进门，凑到杨皇后身边说了什么，她拍拍巴掌，顿时歌停舞歇。

皇后笑道：“今夜圣人特意安排了人，在校场上放焰火，眼瞧着快到时辰了，咱们去宫中望楼上看罢。”

妃嫔与命妇们纷纷欢笑着答应，而杨皇后当先起身，走过姬桢面前时停住脚步：“阿桢，来。”

姬桢恍过神，忙答应一声，刚起身绕过食案，手上便是一暖，竟是皇后亲自携了她的左手。

她错愕地抬起头，杨皇后的笑容，在宫灯摇曳的光华里，有些模糊，却很是温暖。

那只手紧紧握着她的小手，带着她，走在所有的女眷之前。

初时尚且有些惊惶，可耳边听得伯娘的话：“阿桢，你是公主，你可以在这里。”

那一霎，便再不怕了。

她不知伯娘为什么说这个，可她心想——她是公主，她自然可以站在旁的贵女，无论如何也站不到的地方。

她跟着皇后，最先登上了宫城的望楼，也站在最前头。

眺望着从城外升起的巨大烟花时，姬桢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又张开。

在扑散的万道金光之下，是大周的京城。

在夜色中，错落灯火勾勒出里坊街巷——高门大户的齐云高楼，平民百姓的窄小院落，在这个夜里，都沉浸在安宁与欢喜之中。

叛乱已经消弭，天灾也尚未打击到京畿地带，这座都城，理应富庶繁华。

天上的朵朵烟花，人间的盏盏灯火，爆竹纷响，掩盖住人声喧哗。

姬桢想，她是那么喜欢这座京城的。

可就在她心潮起伏的一刻，一声女子尖叫突然响起。

这声音在一片放轻的说笑声中如此突兀，众人纷纷骇然去望，却见金贤妃半个人挂在望楼之外，那声尖叫，正是她发出的。

“快把她拉上来！”杨皇后失声叫道。

跟上来的内侍宫女们，这便一拥而上，才将已经吓得目光发直的金贤妃扯了上来。

她甚至都站不住，腿一软，便跪在了沾满雪水的地板上。

而在她原先站着的地方左近，赵丽妃满面骇然：“你们……你们看我做什么？不是我！我，我作甚推她，她摔下去了对我也没有好处！”

她一张脸，刷白刷白，身体也哆嗦起来。

杨皇后见状蹙眉。

若不是知晓赵丽妃是个只有嘴上功夫的，单是看看她的情貌，也会怀疑是她干的。

而在一众内外命妇眼皮子底下意图杀人——这般罪责，若是由赵丽妃担严实了，往好里说，也要禁足数月，往坏里说，便是被褫夺了封号和妃位，甚至一世都再不能翻身，也不算过分。

更况，她和金贤妃不睦。

如今金贤妃虽然吓着了，可还能说话呢。

若是在众人面前指着她当凶手……

杨皇后面色一沉，往那边走过去，妇人们自然给她让路。姬桢抓住机会，也缀在皇后裙子后头，跟了过去。

她看到，在明明灭灭的烟花光亮中，赵丽妃娇艳面庞，已经失了血色，白得发青，眼眸却有些发红：“金，金阿姊，你知道的，不是我！”

金贤妃嘴唇哆嗦着，目光慢慢在周围一众妃嫔和侍人中转过一圈，忽然指着其中一人：“是她！”

赵丽妃喉头一紧，发觉不是指着自己，心思顿时一松，往身后贴身宫婢身上借了力气，如此才没跌倒。

而被金贤妃指着的那人，显然一怔。

她甚至顿了一顿，才从自己的心思中，醒过神来。

那若有所思的眼神中，仿佛瞬时便烧起火来：“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