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芜尽处(四)
徐州的拐骗案算是破了一半。卉娘和那名杀手被带上公堂,由许礼意主审。本来两人抵死不认罪,只是说自己利欲熏心,想要抓谢大人身边的那个姑娘卖点钱。
卉娘说这是她应得的,因为谢大人欠了她钱。她把谢长亭托她调教姑娘想要巴结高官的事情抖出,趾高气扬地说官府里的人根本不为百姓着想,一门心思都在歪门邪道上。
卉娘扮着弱女子的角色,在公堂上指桑骂槐。许礼意耐着性子让卉娘说何氏的案子,她都充耳不闻,一直哭哭啼啼说官府以权压人。
有谁能比花楼里的姑娘更擅长逢场作戏,她委屈,将门口一众人哭地心疼。大声嚷嚷刺史不分青红皂白,应该严查姓谢的,而不是一个可怜女子。
许礼意后槽牙都要咬碎,他知道谢长亭是为了办案,可门口的百姓一点也不听解释。谢长亭身上还带着新伤旧伤,许礼意没让他上公堂。
眼看局势有些控制不住,主簿问要不要先将百姓驱离。谢长亭带着受伤的小女孩出现,小女孩脖颈上绑着厚重的纱布,一条刀疤延到嘴唇下。在场的人噤声,看着表情一样冷漠的两人走到堂上。
杀手原本一直跪在卉娘身边,他低着头没说过话。小孩却直直走到他身边,指着他和自己的脖子。哪怕不说话,明眼人都能猜到意思。
在寻常人家眼中,杀人这事可是听到就会打寒颤,何况受伤的还是一个瘦弱的孩子。
杀手原本的冷静也维持不住,他没想到这么重的伤这个小孩能活下来。刀在来时就被官府的人卸下,此刻只要一对刀口就能合上纱布里藏着的伤口。他辩解不了,求生本能让他看向卉娘。
谢长亭不想给卉娘说话的机会,“你从酒铺的小路将人带走,再从春风楼运到北郊,想用商队伪装将人带出徐州。事情未成,就将人毒害,是与不是?”
他的神色间不带怜悯,和那时在卉娘面前的判若两人。她跪在地上仰望,看他清冷自持,好像生来就有睥睨众生的威仪。不过他太冷了,根本不是心软的神。他好像是在宣判,一字一句要她亲口承认。
“不必再撒谎,你怕拐角还是有人注意,所以在将何氏带进小路后,让你楼里一个身形相似的姑娘装作何氏出来继续前行。”伤口隐隐作痛,谢长亭被人秦青阳扶着坐下,唇上毫无血色。
他将手捂在心口伤处,“你嘱咐那人保密,可是当知道与人命相关后你说她还会听你的吗?那个叫殷妍的姑娘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在关乎自己的命面前,一向软弱的人也要反抗,那双纤细的手从未这么有力气,将她死死按住。
所有的事情都被说出,她再演戏反而被笑话。卉娘将绑着的手散落在额前的随后撩。完整露出那张艳丽的脸,“所以谢大人来我这要姑娘是为了调查我?”
谢长亭不否认,“把该说的都说了,兴许能留一条命。”
卉娘讥笑,“该说的大人不都说完了,我看中何氏和那个小绣娘想将她们卖了,买卖不成人还死了。”她看到那个不能再说话的小孩,收起笑露出恨意,“你那便宜娘说留着你可以帮我的时候我就不该听她的,让你将人骗到北郊都骗不来,有什么用!”
现在卉娘将所有的失败都归咎给这个女孩,“如果不是你临时叛变,死的就该是他们。你真该死啊,他怎么没把你斩草除根。”卉娘狰狞面目,想要过去掐死她,被秦青阳单手压在地上。
所有的事情都连贯上,他问主簿是否记录全面,没有问题这个案子就要结案。谢长亭却突然起身,他蹲下身正视卉娘的眼睛,“你还没说你背后的人呢,拐卖的人往哪里送,谁来接应。”
“没有什么后面的人,就是我自己想把人买了得到些钱。”
谢长亭不信她的话,“你是被卖的人中的一个吗,现在帮着他们做这些勾当?”
卉娘笑了,她的脸上沾着灰尘,银簪半落,那点流苏擦在她的颈边。谢长亭看见她眼泪掉落,人还在癫狂的笑着。她什么话都不再说,然后慢慢伏下身子趴在地上。
外面的人被案子一转一转听地含糊,拉着身边的人怎么回事。各个声音混杂在一起,无序吵闹。
谢长亭最后劝告一句,“抓不到他们你很难活着。”
卉娘像是无所谓,将一半脸露出,安静贴在地上。任由官差带走,她都没再做任何反抗。她在门口处稍作停顿,仰头看着正盛的天光,突然回头对着谢长亭,“我本来就很难活着。”
许随意听地唏嘘,还不忘提出自己的问题:“你怎么知道卉娘找人替换了何氏?”
“我见过你哥找人画的何氏的肖像画,后来去春风楼卉娘把所有的人喊出来让我见见,有个身形相似的多留意了几眼,后来那天查春风楼时我不过盯她看了一会,她就害怕了。”谢长亭解释时语气平淡,眼睛却直勾勾看着许随意。
她觉得莫名其妙,转头安慰梁瑾期,“要不我找一月开导你,她一直跟着公主身边,知道公主想法?”由她转述远远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