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芜尽处(一)
梁啸又在外面喝了一整晚的花酒,回来时身上带着露气酒气,醉醺醺地撞上要出门的梁清婉。
“呦,妹妹去茶园还是去看外族那小子?”梁啸还有些神智,他费力站稳,看着梁清婉一张臭脸好笑道,“你真是个不知趣的,也不知道那人怎么看上你。”
三王爷和世子早朝还没回来,府里没有其他人看这场戏。梁清婉大早上看见他这个样子不想理会,没想到他还挑着事撞上来。“二哥自己的情债不知道多少,还是少管别人闲事。”
昨晚李慈序来送东西,虽然有意遮面避开梁王爷,没成想还是被要出去寻欢的梁啸看见。梁啸虽然为人做事不着边际,但是不会特意去向老王爷告状,所以梁清婉也不担心。
梁啸嗤笑一声,推开身边要来搀扶的下人。他凑到梁清婉身侧,看着她略带嫌弃地避开也不恼,“妹妹啊,快去公主府看看你的小情郎还有没有活着吧。”他如愿看到那张冷脸变化,觉得自己能心满意足地回屋睡觉了。
“你什么意思?”
梁清婉不让他走,猛地拽住差点让梁啸摔下身去,头疼和身疲让他动怒。他花了全部的力气甩开她的手,一点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他跌跌撞撞往院里走,身边的小厮看他臭着一张脸忍不住说道:“您说您大清早去招小姐做什么,她就看不惯您在外喝酒。”这小厮是跟了他多年的,说地也是体贴话。
梁啸好像有片刻清醒,他漫不经意地笑了一声,推开自己的房门,“可能就是有趣吧。”
两辆马车一起停在公主府前,许随意和梁瑾期下来就看到火急火燎的郡主。
“昨天才去给你送礼,今天就来当面谢我了?”许随意当她来做客,热情地想迎上去。
顾及到皇子在场,梁清婉等许随意走近了才附耳低问:“你知道是我让李慈序跟着你的吗?”
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但是许随意认真回答:“我知道的,昨天我不是还让他去送东西。”说完她才有些反应过来,“你今天来找他?”
为了今天在锦妃殿里的谎言,她早就把李慈序偷偷送到许宅去了。她让他暂避锋芒,等之后事情过了再出来。这个消息她没告诉任何人,李慈序让她也不要告诉梁清婉。
“不告诉她万一她真的以为你死了怎么办?”上上辈子梁清婉大婚前失踪应该不是巧合,她虽然是王爷府受拘束的小姐,可是有极强的自我思想。
李慈序收敛情绪,摇头说不会,“她北边境还有两条新商线,她不会做傻事的。”
他们俩站在许家的长廊里,夜风习习给染着月光的湖面吹起波澜,山幽树影晃,连声音也带上凉意。“公主,你说他们会成婚吗?”
他们说的是,许随意心里清楚。但是她也说不准,圣旨已下不日完婚,梁三王爷极力促成,陈子真没有错处。这个婚事怎么可能作废。
她沉默,李慈序就明白。他故作轻松,“所以啊,我仔细想了一想或许这也是一个机会。如若你和谢长亭真的没找到一个结果。”他停下来不说了,最后只是垂下头。
今晚的夜色和那天真像,月华皎皎,水流不断。前殿丝竹声盈耳,宴会热闹又喧嚣。大家都在庆祝新皇帝登基,都在看着变了掌权者的王朝。
许随意一个人在偏殿的暗河边坐了许久,她想了很多东西,想她许家一朝没落,新帝硬要逼她入宫,想谢家的退婚,想她拒绝了老皇帝当初的要求。她不知道这些纷至沓来的事情里哪些她做错了,所以她才落到今天这个结局。
直到腿脚发麻,她听到着急又慌乱的喊声。宫女们喊着“长熙殿走水了。”火光升地很快,不过顷刻就包裹了整座宫殿。灼灼的大火映红了半边天,许随意才想起来,梁瑾期没有赴宴。
她不太记得后来,只觉得再回神时已是在河里挣扎,四面八方涌来的水将她压地喘不上气。河里深幽又冰冷,她的意识流失的很快。
所以现在当有一个人在相似的环境下隐晦说这要放弃心爱的人,许随意觉得可笑,“你也挺懦弱的,你不如梁清婉勇敢。”
昨晚许随意先走,留着李慈序垂头站在无声的夜色里。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是没了安慰的想法。每个人都会有懦弱的时候,但许随意真的讨厌这种一方自我决定的放弃。
梁清婉忍不住提高了嗓音,“你倒是说话啊。”
许随意将视线聚回面前担忧的人身上,“你知道昨晚的事了?”
“我不知道,是梁啸说的,他说让我来找你。”梁清婉听她的语气更慌,“梁云乐,他在哪里?”
“如果我没能查到陈子真,你会和他成亲吗?”许随意问她,是严肃的语气。
梁清婉不明白她这一问,只是坚定地摇摇头,“我不想做的事,梁博也不勉强。”梁博是梁三王爷的名字。
许随意点头,“你确实如我想的一般勇敢。”她知道梁清婉敢这么说,肯定留有后手。那虽然不是好办法,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