锱铢较(三)
情,搬来的是赴死的心。她们刚才讲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无论燕王听到哪一句,都足以再将她手腕拽断千百次。
尽管她理智的想,燕王再如何对她用狠,也绝不会现在就弄死她。可她害怕疼痛。
“本王并不是爱拿旁人撒气的无勇之人。”他的声音依然低沉威严。南君意听着,却总觉得带点不同以往的婉转,“起来吧,随本王到正院来。有话对你讲。”
南君意跟燕王来到正院正室。她站着、他坐着。一张紫檀条桌横在他们中间,像隔开天地两界。
“你手腕好了么?”燕王说话不爱拐弯抹角,“母妃知道了那天的事情,上午把我叫到上坤宮好一顿责骂。”
南君意脱口道:“不是我说的。南棠也不会说。”
燕王顿一顿,解释说:“给你治手伤的人是太医院的御医。”
南君意盯着桌角雕的一只夔龙,轻声说:“我本只想请个郎中来看看,没想惊动太医院的人。我并不知道来的那个郎中是太医院里来的。”
“外边药铺坐堂的先生不能进王府行医。他们资历不够。燕王府没有专职医士,没有本王的牌子,太医院的人秘法光明正大的出诊。”
燕王解释道:“管家大抵见你疼的难受,便靠私交找来太医院的人。那太医也没有说,是最近这几天清点人员时发现他未上报而外出,太医院的人是不能开私诊的。审问之后皇后才知道。”
南君意了然:“管家心慈。”
燕王又补充说:“本王要罚管家,是因他动用私人关系且不顾王府法纪。并非是要拿他出气。这件事他本可以上报给我后再做处置。”
南君意不知燕王为什么要和她解释这些琐事,便道:“王爷思量周全,怪我没有想到过这些。”
南君意垂眼站在燕王面前,不戴一物的长发上沁了艳阳,整个人如一株生机勃勃的待开花苞般亭亭玉立。在她身后立着一张白玉雕的“平定江山”插屏。远处江山壮阔、面前美人优柔,两方景致融在一起,比山海波澜还令人舒爽。
燕王闭上眼睛不想再看,他随意的说:“你不欲我罚他?”
南君意没有片刻犹豫就答一声“是。”
燕王缓慢的睁开眼睛说:“就算你不想,本王依旧会罚他。”
“王爷既不想让我求情,又为何要把我找来?”南君意抬起头,深井一般双瞳锁住燕王,“我怎么做您才不罚权管家?”
南君意微微蹙眉,一副正气凛然、甘愿赴死的样子。可在燕王沉默的时候,她却下意识的咬唇来掩饰内心的紧张。观察到这些的燕王看她半晌才回神。他刚才的话是随意说的,眼前人却认真了。
燕王心底似有蚂蚁爬过,心里越痒身体就越紧绷。他也不自觉的抿起薄唇,随意找个话头递给南君意:“母妃想见你,为的是你受伤这件事。你梳妆后就进宫去,好好宽慰母妃,叫她安心。”
南君意眼睛亮了些,以为燕王是在与她讲条件:“王爷放心,皇后娘娘面前,我什么都不会说。”
燕王才不怕南君意告状,但她既然如此说,他也从善如流:“管家板子可免,需罚三月奉银,以治他漏报漏查之罪。”
黛眉樱唇忽如染了颜色般晕开,燕王见此不觉微顿。南君意没看见这些细小的变化,她万福谢恩道:“谢王爷成全,我现在就回去梳妆,尽早进宫回复不叫娘娘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