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

紫微宫偏殿一片残垣。

没有人去收拾，甚至没有人敢靠近。

殿外浮光隐隐，结界已经形同虚设，千秋奂还在里面。

一夜，又过了一天，没有任何动静。

“负山神君求见！”

见到暮夜天丘陈先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个讨厌的神君此时此刻格外亲切，忙抢上阶前通报。

结界里没有反应。

暮夜天直接走了进去，丘陈默默退下。

结界里的情景还和昨晚她离开时一样，甚至千秋奂也还保持着她走时的姿势，站在同一个地方。

“你来干什么。”

他的声音已没有了狂暴，显得有些疲惫，和满地残乱的碎片一起，散发出一股颓败的气息。

暮夜天缓缓走近，站在他对面，一缕残阳落在脚下，千秋奂迎着光眯起了眼。

暮夜天：“我已经把他杀了……”

千秋奂：……

暮夜天：“天罚恶业者，焚遍九幽狱火，永不超生，永不见天日。”

千秋奂：“那你还来做什么。”

暮夜天在袖子里抚摸惟魂，那上面有烈毒和血的余温，：“我是离渡者，离渡者的血誓，要自己动手偿，”

千秋奂：“你……”

暮夜天：“千音尘替我背了恶业，你的让我来。”

千秋奂：“你——”

暮夜天：“如果是天劫难躲，你我都知道，你绝不该是那个果。”

千秋奂忽然睁大了眼。

暮夜天的脸，手，皮肤上出现了细碎的裂纹，像一块破碎的白玉，里面流的是血。

千秋奂怔忡摇头：“不，不需要……”

血流了出来，浸湿那些纹路，渐渐模糊，暮夜天：“累你被这劫数缠了许多年，对不起，愿你以后一切都好，造福万世，做一番你向往的功业……”

千秋奂：“不——！”

血流干的地方慢慢裂开，炽白的火燃了起来，碧血托起青焰，像心海中绽开的一株青莲，

越来越高，越来越亮

千秋奂伸出双手，抛出一道气虹，气虹晃动一下，转瞬消失在青焰中。

青焰越烧越旺，暮夜天在火中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轮廊。

“不——！”千秋奂怒叱，再次扑了上去。

青焰浮起一片虚光，将他托在空中，千秋奂被光影定住，动不了，也说不出话，瞪大眼看着自己身上升起缕缕黑雾，被青焰吸收溶化，连同暮夜天一起渐渐模糊……

千秋奂落在地上。

烟不见了，火不见了，地上的碎片也都不见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不……”千秋奂伸开手，掌上一叶残枫，只剩了脉络的微红随风散入空中……

“不……”看着空空的手掌，千秋奂喃喃自语：“不管是因是果，不管是什么，你不知道么，我都是愿意的……

他闭上了眼，火云咒的光照亮嘴角一丝满足的笑……

那一年在枫林山初次见，她的青冥火还不足以击破一个法咒，被他轻松困住。

“放开！”她冰冷的语气根本不像从那么柔美的嘴里发出来，小小的身子更冰冷僵硬。

“就这么点法力，还想做离渡者？”他觉得她咬牙抵抗的样子很好笑，故意收紧了臂弯，看着她涨红了脸。

“青冥火无人能破，是我还没炼成！”

他更加好笑：“炼成了会怎么样？”

一支小箭冷不防戮上，他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满山红叶映着她灼灼如灿：“能灭天下邪魔！”

那一季的秋，是他见过最明媚的颜色。

共颐不解他的决定：“为什么忽然要炼火云咒这种有反噬的法术？”

他心中早有了打算：“还有什么比青冥火威力更大？”

共颐笑了：“为什么要比青冥火？”

他似被看破心事，垂下了眼睛：“练逆藏经，破炎神火咒，不是都需要火术么。”

共颐点头赞叹：“你愿尽心助她当然好，只是火云咒极耗元神，当年她焠练神火也曾吃过不少苦……”

他只摇了摇头表示不怕，他不只要帮她，还用火云咒整整赢了她三万年，直到那一天照英殿上最后一场对决。

每一次赢她时的心情，都是满足而得意的，虽然她从来没对他笑过，却是他心里最闪亮的天空。

青冥灵火灭天下邪魔异宝，无物不催，

火云咒噬身熔心，以身熔火，玉石俱焚！

青冥对火云，倒底谁更胜一筹？

千秋奂无声一笑，投身而去……

…………

幽都冥界前，三个黑衣人鬼鬼祟祟凑在一起，象是在商量什么背人的隐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