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屋及乌

雪下得越来越大，如鹅毛似蒲英，外面一片寂静，整个世界似乎都随着坠落的雪花陷入了冬眠。

凤铭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茯苓已经给她敷过药了，但她现在还未苏醒。得亏云澜之前给了她一个符纸，遮住了她心口上那道由弑神剑留下的疤痕，不然它肯定要被茯苓发现了。

云澜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榻边，目光定格在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上。白色衣衫如飞瀑一般倾泻了一地，上面星星点点未干的血迹犹若被风吹落的残樱。此时屋子里只有他和凤铭两人，明霏在另一间房间里，茯苓在给他疗伤，沨扬在外面闲逛，至于沐霜…则在忙着给药仙们清除记忆，以让她们忘了“凤铭的心是碧心石”这档子事——这是云澜要求的。

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接着沐霜不请自进。一进来他便道：“我已把药仙们的记忆给清理掉了，但茯苓的记忆我可没能力清理，毕竟她也是个有十五万高龄的天神。你好好思考一下，待会她问你的时候，你该如何作答；也顺便思考一下，该如何同我解释。”

云澜像是没听见一样，没有任何反应，似乎只能看见眼前昏迷的少女。

沐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她都像这样躺了整整一天了，你怎么还一直守着她？她若是要这样躺一年，你不会准备啥也不做在这干等一年吧？”

“别胡言，她很快便会醒来。”云澜淡淡道，声音如覆薄冰，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意。

沐霜无语地捏了捏额角，怒其不争，张口便道：“你这样值得么？你重伤昏迷时，她可曾在你的病床前待上过片刻？你真的一点都不寒心么？”

“值得。”云澜脱口而出道。因着他从始至终都是这么觉得的，所以说出这个答案几乎是本能。

“你脑子是被门挤了吧？”沐霜简直想把他的脑子剖开看看，“哪里值得了？你搞清楚，她现在这样是为了救她师父，是为了救另一个男人，不是为了救你！”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需要碧心石的是你而不是她师父，她还会那么决绝地剖心吗？”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你不要因为她一句‘我担心死你了’便被唬住了，漂亮话谁都会说，重要的还是看行动。”沐霜喋喋不休道，仿佛在念经似的。

云澜不悦地蹙了蹙眉，冷声道：“你若是嘴抽筋了合不上，就去找茯苓瞧一瞧。”

沐霜再次翻了个白眼，就差把“你真不知好歹”这几个字写脸上了。不想与这种坠入爱河后脑子便被腐蚀了的奇葩共处一室，他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几个时辰后，茯苓又进来了。她没有问云澜碧心石的事，而是道：“明霏的毒已经被碧心石吸完了，现在那半壁碧心石在我这儿，我在想要不要它还给凤皇。还吧，不好同他解释，总不能和他说那半块灵石是从她女儿体内剖出来的吧，而且我更能让碧心石物尽其用；不还吧，那本来就是凤族的东西…”

“碧心石在你这确实更能发挥其真正的作用，但它毕竟是凤族至宝。”云澜道，意思是当然要还。

心里则在想，这件事可真够荒唐的，明明真正的碧心石早已跑到了凤铭体内，这么多年来凤族却以假乱真，企图瞒天过海。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茯苓理解了他的意思，浅浅颔首，道：“也是，改日我便把那半壁灵石献给凤皇，就说它是我出去云游时偶然觅得的。”反正不能说是从凤铭体内割下来的。

云澜点了点头。茯苓又犹豫着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件事要同你说。明霏的毒虽然已解，但他大概率还是活不了。”

云澜猛地转首看向她，目光微微颤动，茯苓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箭中包含的灵力本就破坏力极强，他又中了二十根之多，怕是活不了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云澜的脸色有些苍白，心像结了冰一样冰凉。

若明霏只是明霏，他定是不会在意他的死活，毕竟两人交集不多。但他不止是明霏，更是凤铭的师父，是她剖下半心也要救的人，是能在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的人，是死了后会让她痛不欲生的人。不想让她白白经历剜心之痛，更不想她此后经年都沉溺在失去重要之人的悲痛之中，他做不到不在意他的死活…

他的悲喜总能被与她有关的事情那么轻易地牵动，所以…同喜同悲、同心同德从来就不是说说而已的海誓山盟，更非不切实际的花言巧语，而是他的真实情况，是他身不由己、情不自已地把自己的感受同她的绑在了一起。

“真的一点办法也没了么。”他站起了身，走至窗前，看着外面的飞雪问道。

太阳被埋在了厚重的云层之下，天空是阴冷的白，透不出一丝一缕的暖光，如同一张不透丝缕血色的阴白的脸。

茯苓轻轻叹了声气，踌躇一阵，为难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乾坤阴阳术可以为他谋得一线生机，但那术法是禁术，会给施展者带来极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