剜心之痛
窗外飘起了小雪,如梨花乘风旋舞。天空显得格外空旷也格外单调,如一片贫瘠的荒地。
“凤铭!!”这是云澜的声音。比凤铭喊明霏时,更加撕心裂肺。药仙们也被她这一迷惑操作弄得方寸大乱,连声喊“公主殿下”,声音凄厉至极,跟哭丧似的。她们是真的怕她死在这儿啊,那样的话凤皇肯定要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凤铭抬眼看向云澜,用温柔似水的声音对他说道:“别紧张,我、我不是要自杀,就是剖半颗心而已。”说着说着,她腿下一软,单膝跪倒在了地上。鲜血如决堤之水,狂涌不止,泛滥成灾,地上到处都是赤色的粘稠液体。
她一手执着匕首,一手撑着地,重重地喘着息。此时她的大脑空空如也,里面除了疼再无其他。
她没有想到,剜心居然会这么痛,痛得让她觉得,死亡原来真的一点都不可怕,起码死了就没痛觉了,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痛得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呼吸、如何执刀去把自己的心剜下一半来,甚至让她无法确定,自己会不会在事成之前便被活活疼死。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沉溺于疼痛。她还有事要做。
狠狠咬了咬嘴唇,强打起精神操控匕首去确定碧心石的具体位置。更加剧烈的痛感随之以破竹之势袭来,如山石滚落,凶猛异常,似百川奔海,连续不断。纵使她在强忍,还是会□□出声。
“凤铭…”云澜在她面前单膝跪下,声音混杂了多种情绪,有心疼有哀伤有愠怒有苦涩,但终归是以心疼为主调。
想斥她,斥她怎么这么喜欢胡来,连心这种东西都能说剜就剜,可她都这样了,他哪里还忍心说出半分责怪的话。
想抱她,抱着她抱紧她,真真切切地去聆听她的呼吸去感受她的体温,以确认她还活着,可她都这样了,他哪里还敢碰她,生怕轻轻一碰她便碎了。
更想阻止她,阻止她把自己的心剖成两半然后把其中一半掏出来,但…他好像没有资格这么做,毕竟心长在她身上,痛也是她受着。他凭什么阻止她救她师父?!
所以,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像个废物一样看着她受苦受难,甚至是遭受死亡威胁…
“我死不了…放心。”凤铭盯着云澜,艰难地说道,脸上冷汗涔涔,青筋暴起,“你别…同我说话了,我没力气了。”声音孱弱如纸。
她本以为,自己忍痛的能力非一般之高。可现在才发现,在绝对的痛苦面前,她根本没有办法装作不痛不痒,甚至要发出“别和我说话”这样的请求。
一阵无名的无力感在心底蔓延开来。
对不起,云澜,我也不想向你展现我如此脆弱的一面,不想让你那么担心,可我…真的忍不住。
一想到自己连伪装都做不到,她感觉更痛了。
“好,咱们不说话了。”云澜应道,他说得很慢很慢,也很轻很轻,语气很温柔亦很悲伤,如落日余烬。
凤铭从未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过话,印象里的他一直是高傲的,冷冰冰的,何曾像现在这样脆弱无助过?
一时间她心都要碎了,赶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想快点结束剜心工作。如此,她和他都能早些解脱。
然而她到底高估了自己,痛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的人,又怎么有力气用匕首去把自己的心一分为二?
指尖不停颤抖,像是抽风了一样。她颇有些自嘲地想,原来,于她而言连攥住刀柄都是如此的困难,可她却还要攥着刀柄去找那颗心并把它切成两半。
更糟的是,她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了。眼前的静物和那张她百看不厌的脸都不再线条分明,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她狠狠地晃了晃脑袋,努力想保持清醒,可剧烈的痛感却如巨兽一般一点一点啃食着她的意识。她咬着牙关与那巨兽激战,可哪怕遍体鳞伤也还是落于下风,还是时时刻都面临着被它彻底吞噬的危险。
她在心里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渺小,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没有能力亲手把那颗心切成两半。
于是,她将涣散的目光投向云澜,压榨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力气央求他道:“我…拿不住刀柄了,我的心由你来切,可好?”她一边说,一边止不住地颤抖。
此刻她没有太多力气思考,因此没有意识到她这句话,对云澜来说有多残忍。
亲眼看着她经历剜心之痛,于他而言已是莫大的痛苦,比让他自己剜心还要痛上个千倍百倍。可如今她却要让他亲手将她的心劈成两半?却要他亲自把那腐心蚀骨般的痛楚赠予她?
沐霜忍不住了,小声说了句:“凤铭姑娘,你这是折磨他啊…你让他切,还不如让茯苓来切。”茯苓闻言,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以示赞同,心里则在暗自奇怪。她并不知道凤铭之心是碧心石,是以不理解她的举动,但见云澜并没阻止,便知事情定有隐情。
可云澜却拒绝了沐霜的提议:“没事,我来就我来。”声音里带着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