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乡
清洲,一片狼藉!
姜月寒见过一片狼藉的桌面,屋子,却第一次用这个词去形容一座城。
城门巷子砖墙,入目的一切都破败不堪,街道上见不着人影,茅厕里反而住着人,连店铺门口的幌子都被穷人抢了去做衣裳。
沈辞沉沉咽下一口气,他不想在姜月寒面前表现的太过沉重。
但事实的确不乐观,他从前料理过‘寒食散’事件,那个造毒泛滥的城最后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真要到那种人吃人的地步,现在救她们的朝廷会第一个反手一刀。
“小姐,喝点水吧。”走了许久快到府衙,季丛不知从哪搞来一碗水,请姜月寒坐下歇歇。
姜月寒接过先递给了沈辞:“师父。”
沈辞忙从久远的那把大火中回神,眼神扫过季丛,轻轻笑着摸了摸丫头脑袋:“你先喝。”
城池状况如此,姜月寒自觉有她的责任,不好太过雀跃。
但师父就在旁边,这么一齐走一遭,像极了她向往的闯荡江湖,她又忍不住有些高兴,借着仰头喝水压了压不合时宜的笑容。
沈辞在一旁发话了:“走吧,天黑之前咱们要见到这儿的官。”下府州巡查,要自己走过去,这还是头一遭。
沈辞一发话,几人立刻又上路。
一行四人,就苗成玉不会武功,还拎个大药箱子,长途跋涉实在是要了她的小命啊。
天擦黑的时候,终于到了清洲府衙。
迎接她们的是清洲知府李锦贵,这女人用面黄肌瘦形容都是手下留情了,简直就是骨头外面包层皮,瘦的都脱了相了。
见着她们就要行礼,沈辞眼疾手快:“不必,免礼吧。”
连杀人为生的季丛都抽了口气,真怕她一弯腰就散了架。
比起京城里珠圆玉润的那些官,李锦贵实在是惨了些。
接下来就是联系上级巡抚给清洲放粮。
季丛负责收拾可能流散民间的寒食散。
苗成玉则要调制和发放汤药,抑制城内因死病将发的疫症。
解决问题的办法并不多,如今也只能按部就班的做。
“师父…季丛呢?”三更铜锣响过,姜月寒从床上爬了起来。
灯火昏暗,沈辞还在写给巡抚的手书,抬笔回头看她:“季丛去安排余下的城兵,有什么事,和师父说?”
“没事…”姜月寒攥了攥拳头,笑的有些匆忙,没等沈辞再问一句就转身回床上了。
她难受,自己知道是那东西成瘾,又发作了,找季丛是想让她搞点‘药’来压一压。
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姜月寒努力保持清醒,可奈不过心口有蚂蚁在爬似的难受,她开始扯领子,没轻没重的挠下去,怎么都阻不住疼痒蔓延到四肢百骸!
“寒儿,怎么了?”男人温声靠近耳边,姜月寒听到他声音魂魄都一凛,可不能让师父再受罪了!
她死死扣着手心,她已经忍了很久没发作,师父也放下了世俗的芥蒂开始接受自己,一切都很好,她不能再发疯了。
更加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成了这样…
男人手指轻轻扒开被沿,饶是姜月寒不看,都知道他必定担心忧虑了。
“寒儿?”姜月寒猜错了,沈辞面上根本无一丝担忧,仿佛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
“让师父看看,哪难受?”他不顾姜月寒闪躲,用力把人翻了过来。
他假装不知,前几次姜月寒不曾忍耐,所有魔怔都发在了他身上,由头是御医说陛下有心结。
此刻见她胸口被挠的条条红痕,忍的如此辛苦,沈辞还是没忍住心疼……她在努力了……
“来人。”沈辞吩咐一声:“去把苗成玉叫来。”
门外有暗卫应了离去。
“不用,不用!”姜月寒忽然开始挣扎:“我没事,不用叫御医!”
苗成玉在师父面前一定不敢撒谎,她会说出来,师父就会知道她根本不是什么心症,他会失望的,会对她失望的!
她又有些要发狂,一转眼就在自己脖子上挠出一道血痕。
“寒儿!”沈辞抓住她手腕不让人乱动:“你看着我,看着我!”
“师父你别逼我,别逼我了!”女子双目通红喘息急促,短短一瞬间汗就湿了额发,被沈辞抓着双手动弹不得,狼狈的像只落水狗。
“没事的。”沈辞还要装成不知情的样子,强颜欢笑安慰她:“瞧你,怎么还像小时候似的,怕看大夫怕,怕喝苦药是么?”
姜月寒却根本听不进去,她陷入了自己的恐惧中,甚至都看到了沈辞失望的眼神了:“沈辞!!!沈辞!”
“你故意的是不是!”她忽然力大无比,反手就把他双手压在了床板上,目眦欲裂的瞪着他:“你故意的!你找理由想摆脱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