剜目
关到门外,无声送客。
唐歌五味杂陈。
月寒怨王爷,王爷惦记那孩子,这两下里她哪敢说实话,生怕王爷一口血吐出来,伤上加伤。
她期待的是年宴,有些埋怨和不理解,见了面就会缓和。等面对面见着了,月寒还会是之前那个粘人的小师妹吧。
但一切都发展的出乎意料。姜月寒没等过年,提前入了内阁临政。
她的聪慧和稳重,大大出乎阁老们的预料,也大大超出了沈落河的预料。
她会在批复赈济灾民的折子里写:万民于朕,同于发肤。
她会在大臣告老还乡时,亲送至宫门口,爱才之心有目共睹。
摄政王府里,有人看着探子密报,笑的嘴角要翘到天上去了。
但问题也开始出现,大君后和陛下开始频繁出现摩擦。
姜月寒是一个大局中的新鲜血液,不知平衡各方势力,做事只看对错。这势必会触及沈家利益。
沈落河被她搞得头风病都犯了。他并不是一个懂得退让的人,一朝得权,代表的是多少年的蛰伏隐忍和不择手段。
所以他会让姜月寒吃点苦头,让她明白这宫里是谁做主;让她选择,是否要老老实实做回一个傀儡。
这天又下大雪,姜月寒上朝还没回。
勤政殿里,只有钟离厄和尹霜花俩人在屋里,小的那个眼角青了一块,正坐在床边打哈欠。
钟离厄取来药酒,强行给他擦。
“诶疼疼疼!”霜花手舞足蹈,嘶嘶哈哈,但不敢挣扎。
共处这么久了,他十足了解这个异国皇子了,在陛下面前尚算温柔乖顺,私下里脾气可不算好。
毕竟是个皇子啊,霜花边想,边接受着照顾和批评。
“下次再和人打架,先掂量自己的斤两!”
“知道了。”他小声嘟囔着:“是她们先说陛下无能,我才没忍住的。”
钟离厄收手,盖上药酒棉塞,垂眸道:“快了,陛下是大隐之人,她早晚会掌权。”
小霜花哈哈一笑:“到时候,陛下会不会封我做贵君?”
“会。”钟离厄都忍不住笑了,敷衍他:“陛下那么喜欢你,封你做君后都不奇怪。”
没想到小霜花还有点尊卑意识,忙摆摆手:“不行不行,君后还得是你,你好歹是个皇子呢。”
钟离厄转身去收拾东西,低声呢喃:“不是皇子,只是个弃子。”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入夜,姜月寒才回来,仪仗停在勤政殿外,她不喜欢把那些规矩带进来。
“陛下。”钟离厄在门口迎她。
月下雪上,小女子步伐有些拖沓,面色微沉,却仍在见着他的时候笑了。
钟离厄心里扎扎实实软下去一块,他是遇见了多么好的一个女子啊?
外头那些大事,是否让她喘不过气来?是否有人算计她?那些奴婢在背后嚼舌根,当面对她尊敬么?
这些她都自己扛着,从没因此迁怒过,还要关心他们有没有挨欺负。
“怎么了?”姜月寒抬手在他眼前晃晃。
钟离厄咬了咬唇摇头:“没事。”随她进了屋。
“霜花呢?”姜月寒换下外袍,左右环视不见那个小家伙。放往日,他都是第一个跑出去接她的。
钟离厄给她倒茶,回道:“午后被大君后的人叫走了,说是要打扫马厩,人手不够。”
姜月寒整理衣袖的手顿了一下,眼底疲惫本就遮不住,此刻又多了不安。
钟离厄端来热茶,故作随意的问:“陛下,喜欢霜花么?”
喜欢又怎么样,霜花是个小太监啊,难道他不知道?姜月寒抬眼,看破他的小心思,也不戳破,随口哄他说:“也喜欢你。”
钟离厄抿唇,转身去收拾屋子,不说话了。
他觉得不是,姜月寒并不喜欢他,但不知为什么要说好听的话哄他…
姜月寒看了他片刻,问道:“是不是想家了?”
钟离厄想答不是,抬起头来余一片难以言说。
他是喜欢她了,但又不懂她,云里雾里摸不到头脑,觉得委屈。
姜月寒温和,善良,她是世间不多得的好女子。
她会安慰他,总是对他笑,但这些是喜欢么?
钟离厄不知道,他只觉得她在花间,隔云端,看的清楚却摸不到。
霜花不回来,俩人就一直等。终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门口有了动静。
几个太监边进来,边用特有的嗓子高声说话,惊动了静谧澜夜。
姜月寒这宫里没几个下人,这时候都还没当值。
钟离厄赶紧伺候她穿上大袄,两人一齐出门查看。
迎面而来俩太监架着一个瘦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