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悠扬的丝竹声响起，梁潇低眉敛目随着婢女们入内，逐次为宾客奉上瓜果美酒。然而等她摆好器具执壶斟酒是时，却冷不丁发现，自己服侍的这位白衣翩翩佳公子正是宋云遥。

呵呵，好巧。

宋云遥眨眨眼，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算是打了个招呼。梁潇看了他一眼，而后在他的斜后方站定，两耳不闻窗外事般地当他的女婢。

亭子内人影交杂，笑语不断，觥筹交错，嘈杂的环境里没人注意梁潇乱飞的视线，为梁潇的观察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前半场多是寒暄闲聊，没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倒是把与会宾客姓甚名谁记了个七七八八。

梁潇一边记一边感慨，滁州这地方的气候是真不错，怪养人的，滁州那一干名士们，年轻的时候是风流小白脸，即便老了，也是皮肤水光溜滑的老白脸。

不过滁州名士她没兴趣，引起梁潇注意的是其他人。

首当其冲的便是宋家三人，宋云遥，其弟宋云凛，二叔宋有刚。宋有刚看起来和裘景昌很熟，不知二人有什么私交；宋云凛看上去和阿言差不多大。

至于宋云遥为什么会来，梁潇在心里把她和宋云遥的那点可怜的交情放在天平上称了又称，而后决定将那些本就没什么人教她的社交距离抛到一边，决定等会好好问问他。

其次是四家之中的陈家家主陈玉章。他是带着女儿陈喻来的，小姑娘和梁潇年纪仿佛，似乎很不耐烦这样的应酬。

陈家世代耍枪，家里人多担任军中教习。传说陈家的枪法出神入化，祖上高人曾使枪将一朵飘落的梨花碎成整整齐齐的九瓣，而花萼处却不伤分毫，整朵花仍是藕断丝连的，因此陈家的枪法又被世人称作“梨花枪”。

军中教习怎会来此处？难不成这奇珍异宝之中还藏着什么天降神兵？梁潇好奇心愈发旺盛。

再就是前日在客栈大堂里碰见的一老一少。那老者与那少年一同列席，不时有人前来敬酒，老者名叫江舟，少年名叫江行尘。

梁潇在心里咂摸着，隐约记得师父曾提到过这个老人，说此人精通各种机关暗器，奇技淫巧，能杀人于无形，人送外号“隐杀”。那时候这些事都被秦泽当作睡前故事讲给两个小崽子听，也不知道里头被秦泽添油加醋了多少。

不过听闻老人已经十多年不问俗世，如今怎么也会被区区一介商贾轻易招来？

不等梁潇想明白，丝竹声渐收，寒暄声渐小，有人带着几分醉意问道：“裘老板富甲一方，不知道这次邀我们前来，是又得了什么绝世珍宝啊？”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一阵附和。

裘景昌放下酒杯，哈哈一笑：“裘某人不才，能有今日之成就，多亏在座诸位往昔的支持与帮助，因而今日得了奇宝，自然也要拿出来和大家共赏。”

“您可别卖关子了，快让大伙儿瞧瞧吧。”有人开始起哄。

裘老板与他的一干拥趸们互相捧臭脚捧得十分开心，于是拍拍手，令场上的舞女们都散去。

不一会儿，有家丁捧了个盒子上来，一打开，饶是梁潇这种初出茅庐不知道京城大门往哪开的菜鸟，内心都掀起了滔天巨浪。

那是一个紫玉八卦盘，名叫“玉爻”，是齐家的传家之物。卦象阵法、奇门遁甲之术乃是齐家之长，齐家也是四家之中唯一一个不会舞刀弄枪的家族。

门外汉自然不知个中玄机，只赞这做工如何巧妙，这紫玉如何圆融晶莹，流光溢彩；只是宋家和陈家的人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坠了一坠。

那江老和少年说好了一样七情六欲不上脸，也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