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的开端（四）

吴氏坐在原地，沈昌出去后，她似是再也没有力气，瘫软下来，眼中闪过的却是一丝茫然，到底是她沉不住气了。

沈府内灯火通明，沈昌气坏了，一时带着小厮在府内横冲直撞，也没个目的地。

那小厮实在忍不住了，便上前问道：“老爷，咱们这是去哪呀？现在都已走到碎芳苑了…”

沈昌脚步慢下来，狐疑道：“碎芳苑？府中何时多了个碎芳苑？”

“回老爷话，老夫人前几日给老爷添的一位…通房…老夫人便将人放到了这儿，建了个碎芳苑…”小厮低头说着，不时抬头瞟一眼沈昌的脸色。

沈昌闻言，脑中又浮现了适才吴清含泪怒视的双眼，心绪又是一阵不平，抬脚便向碎芳苑去了。

碎芳苑中的桃儿正坐在桌边绣着什么，就连沈昌走进房中也好似丝毫没有察觉。

整个碎芳苑布局极为简单，小小的院子里面坐落着一栋小屋，屋内装潢摆设也并不讲究，可桃儿并不在意，她本就是沈老太太买来当老爷通房的，一个通房还有院子住，想来沈老太太也是给她极大的体面了。

抬头见到两个男人闯入，她手中的东西便失手全都掉在了地上。

她刚见到沈老太太时，她只叫她去抓住沈昌的心，好为她摆布。可她入府至今，并未见过其人，自然对突然进入的沈昌感到惊讶。

“见…见过公子…”

公子？沈昌听到这称呼，不免一愣。随即又觉好笑，便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还请公子…明示…”桃儿低头站起，浅浅行了一礼。

“你是我的通房，你却不认识我？”沈昌上前，扶起了低着头的桃儿。

桃儿听到这话，面上浮现些许惶然：“竟是老爷！老爷恕罪，桃…桃儿一时眼拙了，竟没认出老爷来…”说罢便作势要跪下。

沈昌见手中桃儿柔若无骨的双臂，待再看到那桃儿惶恐欲泣的双眼，语气不免柔和了起来：“哎，不用跪，不打紧。”停顿片刻，“你就是桃儿？何方人氏，母亲从哪儿将你带来的？家中父母兄弟几何啊？”

“回老爷话，妾身乃宿州人士，家中只有父母二人，妾身家中贫寒，世代务农，便在街上售卖些自己缝制的鞋袜贴补家用，老夫人心好，经过时见妾身可怜，便收了妾身在身边陪伴。”

沈昌哦了一声，又问道：“你适才唤我公子，是怎么回事？”

“妾身入府，并不知道府中人口几许，老夫人只说要让妾身服侍她的儿子，并未说明其他…”桃儿说到这，白皙的脸颊飞上一丝绯红，“今日老爷进来，妾身一看，这通身气度，还以为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妾身惊讶之下拿捏不定，遂错称为公子…”

沈昌对于这样的说辞自是极为受用，一时兴起便伸手揽住了桃儿的肩膀，那桃儿的脸更红了，好似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她轻轻偎在沈昌怀中，并不说话。沈昌经过与吴氏的争吵，心绪本就混乱沉重，如今温香软玉在怀，哪里还受得了，遂扶着桃儿坐到榻上。

桃儿好像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抬起头瞅着沈昌，眼波流转，面如傅粉，尽显娇羞。

听到房中传来的动静，守在外面的小厮转身便将房门紧紧合上，好似交差了一般松了口气。

阳台云雨。

小屋中恢复了平静，随处可见的衣物好像在示意着房中发生的一切，微风仍是不断从窗缝中钻入，将床榻的帐子吹得摇摇晃晃。

沈昌侧身抱着桃儿，温声道：“跟了我，你可后悔？”

桃儿面色潮红，姿态妖娆，似是刚才折腾得猛了，声音倦倦：“妾身都已是老爷的人了，生生世世都是老爷的人了，何谈后悔呢？妾身愿在老爷身边，服侍老爷。”

“好，好。”一连说了两个好，二人又一阵厮磨，情到深处，又不免好一顿折腾起来。

晨光熹微。清晨的一丝光照在了沈府中的桃园里，因着还是早春，四处都是光秃秃一片，唯有在阳光的照射下，才显得似乎有着些许生机。

吴氏在月颂等人的服侍下缓缓洗漱，一边听着秦嬷嬷在她耳边轻声道：“…老奴家的与老太太身边的小厮相熟，据那小厮说，这桃儿是老太太着人从城东画舫上买回来的瘦马…”

吴氏的手一顿，心下一惊：“竟是…”

“正是啊，错不了！这老太太真是什么下作手段都使得出来，竟去买那瘦马还将其安置在府中！”秦嬷嬷愤愤道，“听说昨夜，老爷便去了她院中。夫人，这…”

扬州瘦马，是一些从小被培养的女子，一般选的都是面容姣好，身型妖娆，家境贫寒的，专门用来献给王公贵族豢养享乐，官家后宅最是看不上，一般极为喜爱的便买回来做外室养着，抬进府中的却是极少见了。

吴氏拧着眉，并没有马上回话。

秦嬷嬷见吴氏犹豫，又道：“依老奴看，夫人不妨将这女子来历告知老爷，老爷再怪您，也断然不会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