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的开端（三）

“是。”月颂行了礼，便去偏厅搬了把凳子来，又扶着王氏坐下才回到吴氏身边守着。

待王氏坐定，吴氏才淡淡开口道：“你身子骨弱，当在房中好生养着，道喜这事差个丫鬟来便是，何须麻烦你亲自过来。”

王氏微微点头，笑道：“府中喜添一女，妾身作为府中一员自是要来道喜的，如今二姑娘出世，我这个做长辈的没什么可以做的，便差人去寻了些小孩的物什，望夫人切莫嫌弃。”说着，便回头示意彩娟将盘子端来，“夫人请看。”

吴氏身旁的月颂上前去接过盘子，将其呈到吴氏面前，里面放的是一对如意，一枚长命金锁，做工精致大气，于她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偏居养病，深入简出的王氏想是已是价值不菲了。吴氏心中了然，便转头叫月颂收下，温和道：“让你费心了。”

“不碍事。”王氏回道，“只是不知…这几日婼婼在夫人院中可还听话？婼婼顽劣，是妾身未能教导好她，若是她给您添麻烦…”

“哼！”沈瑾瑕闻言嗤笑一声。

吴氏撇她一眼，轻轻地喝了口桌上的茶水，说道：“大姑娘年纪尚轻，顽劣些也属情有可原，大约待日后她年岁渐长也就慢慢会有所改变了。”吴氏将茶杯放下，轻声叹了口气，“如今我刚生产完，府中大小事务都是交由嬷嬷打理，难免会有疏漏，若有克扣、独占之类事情出现，你便尽管来寻我。时候不早了，我也乏了，你也早些回去好生歇息。”

王氏哪里还想多坐，本就局促不安，一听这话便立马起了身，朝吴氏行礼后说道：“夫人家教严格，这下人嬷嬷也是极好的，不曾克扣妾身任何物品，请夫人放心。”

吴氏起身摆了摆手，将怀中婴儿递给嬷嬷，便转身向内室走了。王氏见吴氏进入内室，便也起身准备回自己院中，临走时瞧了沈瑾瑕一眼，眼神有些无奈。

沈瑾瑕见状忙追出去：“小娘…！”

王氏见她追上来，便停下转身，拉起她的手道：“婼婼…”

沈瑾瑕含泪，眼中是十分不舍，她紧握着王氏的手，轻声道：“小娘，你且好好养病，我得空便去你那儿陪你。”

“你多陪陪夫人便好，如今你已不在我名下，常来朝云阁难免落人口实，夫人是个大度好相与的善人，你且和她多学学本事。老太太刻薄，往后我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你跟着夫人，便是这府上嫡出的大小姐，没人敢压你一头…”

母女二人又是拉着手轻声在院中说上话。

此时内室。

吴氏抱着襁褓端坐在榻上，月颂在一旁轻轻打着扇，风从窗外吹入，带着些许清凉，也带来了门外的些许言语。

月颂朝窗外瞥了眼，轻声问道：“夫人，外面…”

“让她们说吧，此番她二人母子分离令我也不忍，大小姐是个孝顺的孩子，定会理解她母亲的苦心。等过几日，这府上又得出些幺蛾子。”

这“幺蛾子”说的正是沈家的老太太，这沈老太太出生乡野，为人刻薄，粗鄙不堪，王氏嫁入时便百般遭其刁难，如今儿子升官，这沈老太太的谱便越摆越大，趁着王氏养病、吴氏产女便变着法儿地要往后宅塞女子，又忌惮着吴氏出身，便只把身边一个贴身女使抬了个通房。吴氏自不屑与农妇计较，可这身沈昌虽爱妻，却也是个糊涂蛋，本在官场上就拎不清，如今这家事也是任由老太太搅合。

月颂听完，更是不忿：“要我看，这后宅里除了那老太太都是可怜人…”月颂瞅见吴氏的脸色，实象地闭上了嘴。

“官人想必也是难做的，他素来公事繁忙，后院之事烦不胜烦，若是些不要紧的事，便不必叫他知道了。”吴氏垂眸，“如今我在这里，老太太便也翻不到天上去。”

“是，夫人。只是老太太塞进来那个桃儿…该如何安排，还请夫人定夺。这桃儿姿态做派全然不像正经人家的女儿，倒像是…”

“青楼女子。”吴氏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夫人是否要发卖了她？如今您是后院的主子，老爷也尚未碰过那桃儿，便是找个人牙子发卖了旁人也断然挑不出错。”

“先不必了。”吴氏按住月颂的手，“去叫你娘来。”月颂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不一会，门外走进一位身着绛色衣衫的老妇，衣衫花纹低调，布料质感却是上佳，那老妇走近，朝吴氏行礼：“夫人唤我？”

吴氏温和道：“秦嬷嬷，你来了。”

这秦嬷嬷是看着吴氏从小长到大的人，照顾吴氏时间最长，便成了她的心腹。

“夫人唤老奴，便是有要事相商了。”秦嬷嬷笑道。

“月颂性子浮躁，此事交给她我不放心，便只有差使您了。”吴氏轻声说道。

“夫人有用得上老奴的地方便只管吩咐，何须如此客气。需要老奴如何做，还请夫人明言。”

“近日老太太趁我生产，便向官人后院送了一名女子，我瞧着那女子行事做派断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