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的开端（四）

与这女子纠缠了，到时候您在许个由头，把这个瘦马给卖了，这事儿就了了！”

了了？吴氏心中发苦，她一生要强，此时竟有要落泪的冲动了。昨夜沈昌宿在碎芳苑她又何尝不知，瘦马伺候男人的功夫都是从小调教，沈昌如今怕是喜欢的紧了！

“此事嬷嬷莫要再提了，还请嬷嬷继续注意着碎芳苑。”秦嬷嬷见此情形也不再说话，只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待吴氏舆洗完成，月颂便扶着她坐到餐桌上，在她洗漱时，桌上就已摆好膳食，她端坐片刻，沈昌便来了。

沈昌折腾一晚上，眼下青紫极为明显，吴氏只轻轻一瞥，便心中了然了。沈昌净手后，沉默地坐到了吴氏对面，一时间原本相敬如宾的夫妻竟相对无言，只有厅中香炉在不断泻出袅袅云雾。

“夫人，”沈昌咳嗽一声先开了口，“如今我后院该添个人了。”

吴氏骤然抬眼，很快便垂眸用筷子夹了个虾饺，并未回复。

“母亲前几日送进来的通房，我觉得甚是有趣，我想将她抬入院中做姨娘，还望夫人应允。”

吴氏轻轻冷笑一声，开口道：“官人可知这桃儿姓什名谁，家中如何，出身如何啊？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怕是不妥。”

沈昌听吴氏语气讽刺，一时间气血翻涌，将筷子往桌上狠狠一砸：“看来吴大小姐如今是看不起家中的任何人了？桃儿乃母亲带入府中，家中务农身世清白，我看她性情柔软温和，与你是大不相同！你仗着出身高贵不敬母亲便也罢了，如今却连夫君的话也要忤逆了！？”说罢拂袖而去，出门时却又轻飘飘留下一句：“我看谁敢阻拦。”

吴氏看着沈昌愤然离去的背影，轻轻的阖上双眼，似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心口般，她输了。

月颂立于一旁，暗暗担心。

厅中香炉中的云雾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屋中静得只能听见炭盆中银丝炭细微的燃烧声，厅中虽然温暖，可吴氏坐着却阵阵发冷。

她出身名门世家，便自恃身分高贵，端着高贵的架子不屑沦落依附夫君之流，她拿着礼教规矩，拒夫君于千里之外，她自恃聪明，以为能拿捏人心，如今证明，她错了！她的架子，她的礼教到底是给沈昌脆弱而敏感的自尊划了一道口子，而如今这道口子被别人填上了。

她轻叹一声，日子总是要过的。

但他二人到底是生了嫌隙，自争吵过后沈昌除了偶尔来瞧一瞧小女儿以外，便很少露面了。好在他还是疼女儿的，吴氏心想。

第二年开春，便传来了碎芳苑那位桃姨娘有孕的消息，沈昌欣喜非常，各种箱笼物件、补品流水似的往碎芳苑送，还嫌碎芳苑太小，等生下孩子便要动工扩建。

沈老太太更是欢欣，指着桃姨娘的肚子便乐道：“依我看，就是个儿子！”

吴氏听着月颂的汇报，轻轻拍了拍怀中的小人儿，婴儿成长极快，故而才一年，她抱着便有些吃力了。

第二日早晨，桃姨娘便扶着腰施施然走来了，她一坐下便露出和煦的微笑说道：“夫人，如今妾身怀有身孕，老爷心疼妾身来回奔波，便免了妾身每日的请安，从明日开始，妾身便不来陪夫人说话了。”

吴氏听得出她话中的挑衅，也瞧见她面上不禁露出的胜利者的姿态，只是应下，又嘱咐一些注意身体的话，便打发她走了。

桃姨娘扶着腰走了，吴氏突然觉得累得很，想看看女儿。

开玺二年的冬日，桃姨娘生产了。

随着划破天际的哭声，都尉府便新添了一位小公子。正下着鹅毛大雪，沈昌立在碎芳苑外冻得脸通红，产婆满脸喜色地跑出来，行着礼恭喜道：“哎呀，恭喜沈老爷，是位小公子！小公子身体健康，母子平安！”

沈昌面色一喜，便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要进房中查看，却被产婆拦下：“老爷，今日冷的很，孕妇不可见风，还望老爷过些时候再来看望姨娘吧。”

沈昌一愣，便连连称是，带着一干小厮匆匆走了。

后来，这个孩子被取名沈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