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二
深秋冷风吹起她橘黄衣裙上的纱幔,她的笑意中满是欣羡,晚霞余影却好似她浓密眼睫投下的寂寥阴翳。
目送着那双年轻男女渐渐隐入松涛雾霭中,她摩挲着腕间的红檀珠,渐渐怔住了神,似在回想着什么般,脸上神色添了分怅然。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她回过头,一个头戴斗笠面覆青纱的黑衣女子正站在她身后,似是端详她很久一样。
“没什么。”她清甜的声音中透着一种落寞,她再次抬起眼眸看向黑衣人时,眼中仍是同往日般的灵动。
“伽云,我知道你想着他,所以特意来告知你他这些时日的行踪,”黑衣女子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夜色渐至,笼罩住她眼眸中的欲念,“他离开岭南后就去丹城了,他在丹城见到了解情嗔的侄女。”
伽云听到渡尘在丹城见到情嗔的侄女后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戒备与慌乱,继而她想到相思门中不少仙门之人说那位小姐生性顽劣,却只喜欢与比自己小的男子嬉笑,她的面色方稍稍和缓。
黑衣人似看出她绵密幽微的心绪般,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我替你探问方知是解情嗔托他照看侄女,不过这倒是奇了,门中人人都说渡尘和尚逍遥无羁,却不曾想终究是被大名鼎鼎的相思门给绊住了脚,看来这相思门的本事真是名不虚传。”
伽云忽地想起相思门兰若堂的那个夜晚,满堂烛火里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眉眼,还有那厚重深沉的声音教她“破”之理。
她的思绪渐渐茫远,茫远到那年大漠中他曾给予她一壶清泉,告诉她自渡的妙法。
可此去经年,她早已不知如何“自渡”,她这一生向来是身不由己的,她心中有佛方能略知莲华意。
那黑衣女子侧过身望着夜空,不疾不徐,似是等她调理心绪,待伽云慢慢平复心情后,她看着伽云手腕上的红檀佛珠说:“长清堂的试炼是个绝佳的机会,和尚似乎往青阳方向去了,你不如趁着龙丹阳未走远,跟上她,就说和她一同去,也可趁此机会表功来打消门人戒心。”
伽云摇了摇头,直截了当道:“不可,掌门只派了龙护法一人前往,我断然去不得。”
黑衣女子用手指轻轻划过伽云腕间的佛珠,似隐隐威胁般地语气道:“仙门中人人皆知渡尘大师来去无踪,姐姐辛苦打探的消息,妹妹可不能就这么让它石沉大海啊。”
望着沉默不语的伽云,黑衣女子接着说道:“姐姐托妹妹做的事,妹妹可是没有做到,姐姐却依旧为妹妹的心事想着,处处打探着,妹妹当真想让姐姐失望吗……”
伽云望着花行与清池远去的方向,忽地轻轻抬起手止住了黑衣女子的话,声音严肃了几分:“上回你让我带的花我已带到了,至于之后你何去何从,皆由你便吧。”
黑衣女子还想说些什么,伽云已走远,向山门方向走去,黑衣女子打量四周后也悄然遁去。
夜色渐沉,江边潮声阵阵,一道颀长身影在沙渚上越拉越长,一身暗紫劲装的萧鸣抱着手,目光沉炽地望着伽云远去的那点橙黄身影,眉宇间腾起一股杀气。
他落下的手紧紧握住腰间的佩剑剑柄,一双剑眉压住阴翳的眸,他抬头望向山林更深处,沉声低吟道:“这便是她那日所说的友人么……”
他抬起疤痕未褪的手掌,清辉柔柔地落在他的掌心,他却觉得伤口痛楚隐隐刺着他。
江潮声渐渐隐去,他望着自己的掌心怔住了神,目光渐渐移到自己的靴面上沾落的一瓣乳白花瓣。
萧鸣将要拾起那瓣花时,江风将花瓣卷入风中,萧鸣低下头,心事沉沉地向门中走去。
他沉默无言,往日走路高昂的头如今却低着,一路望着足下的尘土。
秋风夹杂着冷意与松涛声,他却悄然无觉。
待行至山门结界处,萧鸣机械般地打出灵符,紫光似燃般褪尽结界,他手紧紧压着剑柄走入山门。
“遇到何事,心绪这般低沉?”一道清冷的女音传来,萧鸣方抬起头,对上月行那双墨色眼眸。
“……”,萧鸣沉默了良久,一时间似忘记怎么言语,整理好思绪后道:“我方才下山见到伽云,似乎还有一黑衣人与之交涉,但并无多时伽云便上山了。”
月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丹阳师姐现下已向青阳出发,不多三五日便能抵达。长清堂濯剑仙会前的试炼一向严厉,机缘巧合甚至能够进入秘境,说不定以师姐的修为能寻得仙门的千年至宝。这本是好事,可我总有说不上来的不祥预感……”
“你怕那些人会对龙护法下手,就像当时对宋护法下手一样,对吗?”萧鸣沉声道,“长清堂是三大仙门中资历最为雄厚的门派,青阳海氏又向来以刚正侠义闻名仙界,想来要在青阳对龙护法下手万万不易,冷护法无须过忧。”
“正是因为刚正之人往往最不清楚小人的鬼蜮伎俩,在这样的地界下手或许才是最容易的……”月行细眉微蹙,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