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二
吟道。
“海堂主为人正直,刀法精湛,又御下有方,恩泽百姓,整个青阳莫不感恩戴德,想来那干肖小定难在青阳容身。更何况事情为发生前再多顾虑也是枉然,与其想那般遥远,不如仔细眼下门中之人。”萧鸣说道。
“你还记得你我在迷境时所遇之事么?那日之信定有眼线截住,以你看来门中谁最可疑?”月行问。
萧鸣思虑片刻道:“除了伽云,在我看来便是谢灵渊那厮。”
“我听闻丹阳师姐曾在走前对此人处处提防,她定是知道了什么,你我在门中定也须对此人多加留意。”月行笃定道。
“花行她……现下在何处?”萧鸣迟疑道。
“她此刻正在冷松斋照看那些临安带来的女孩。”月行答道。
萧鸣眸色一沉,顿了顿道:“我在江边时看到她和一凡间男子一同上山了,不知那男子……”
月行听到瞬时会意花行带回门中的是谁,她眉眼间闪过一丝讶异,继而化作隐忧,她语气自然地说道:“那位何公子是我与花行的儿时旧友。”
“原是昔年旧友,可为何竟未听她提起?”萧鸣喃喃道,“既是凡间人,来到毒龙门恐是不妥。那位何公子现下何处?”
“冷松斋,与那些女孩在一处,花行把他带来教孩子们读书作画,”月行似是察觉出眼前男子眉宇间的戒备与莫名的敌意,顿了顿道,“师父已默许他留在门中,文弱书生罢了,花行制得住他。”
文弱书生,花行制得住他,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在萧鸣心中却掷地有声。
他不由得想起那个夏日的午后,他在怡香楼大堂看到的样子。花行从未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他,即使是在他身上落满鞭痕的时候,即使是渡舟上看到他掌心伤疤的时候……
萧鸣的眼眸中登时腾升起两簇烈焰,这一瞬他的眼眸亮得有些怕人,月行无意与他对视了一眼,也不由得心中一惊。她渐渐想起自花行昏迷数日后萧鸣的举动,百花会时花行房中的新鲜山茶,水帘洞中以血护阵……
两下无言,各怀心事,等月行再抬起头要说些什么时,萧鸣匆匆揖礼离去。
月行望着萧鸣离开的身影,沉思片刻后御剑向冷松斋方向飞去。
冷松斋池塘边。
松枝横斜映入溶了月色的池水,女孩们三三两两坐在池边山石上玩笑。
假山深处,花行与清池亦坐在山石上,他们背对着彼此,各朝一个方向,花行的手杵着山石,她的小指动一动便能蹭到清池的手,她趁着他对着池塘发呆,用小指若有若无地蹭着他的手。
清池澄澈的眼眸倒影着深秋池塘的景象,蓦地感到手中一股热流,他似触电般望向花行,白皙的脸庞早已晕满了红。
花行嗤地一声轻笑,一双水杏眼眸中似白岩书院前的波光粼粼,清池不由地在她顾盼含笑间心神恍惚。
“小呆子,我问你,”花行轻声似呢喃般道,“渡恨仙子赐予你的笔,你打算用来做些什么?”
“画,”清池轻声道。
“就这么简单?”花行歪头打量着他的侧颜问道。
“简单,又并不简单,”清池羞红了脸,只将头低下去道,“只为你画,故而简单,但为你作画须花尽心思,故而说不简单。”
花行闻言一下子脸也红了起来,这些话若从其他俊俏郎君口中说出,花行只觉轻佻,可从这白衣书生口中说出,花行却觉心中有说不出的甘甜,又似羽毛般轻盈,略微作痒的轻盈。
“这可是法器,只用来作画岂不可惜?”花行试探道。
“天下万事皆可为人所用,所用无非为了心中之人,若不能为心中之人做力所能及之事,那这样的法器也并无用处。”清池趁花行不注意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中充满柔情。
花行低下头盈盈地笑着,那汪池水荡漾着月光,也漾着她的心绪。两下无言,情正浓时,余光中见一抹深色闪过,花行不好意思地起身向外唤道:“月行姐姐……”
清池随即起身,二人向山石外走去,月行手握剑柄站在九曲石桥上,松风吹动她墨色发带,月光拉长她修长的身影,渊渟岳峙如一枝冷雨敲打下仍不动摇的芰荷。
可不知为何,花行想起观梦石中历历在目的月行过往,只觉她的命运与气质中都溢满着冷香幽韵的孤独。
“见过冷姑娘。”清池于五步之远处驻足,向月行揖了一礼。
月行神色清冷,向清池行过一礼后道:“别来无恙。”
花行曾将毒龙门中重要人物都与清池一一介绍,清池知道月行身为毒龙夫人的亲传弟子,又是戒律堂中的护法,却仍以旧时称呼相称。虽是儿时旧友,月行问候的语气仍是夹杂着几分疏离与戒备。
清池听出其中意味,只是寒暄后便不再多言。
花行感受到二人之间的气氛更多是疏离后略有些尴尬,她上前挽住月行的手臂,刚想说些什么缓和这样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