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岂堪忆同心 假意谁与合真情
“北胡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
司马懿也颇为踟蹰,“虽说北胡的皇帝确实得寸进尺,但我们可以先虚与委蛇。等到局势稳定,再行北伐。”
“不可。”卫玠轻轻摇头,“送出去的土地,没那么容易收回来。”
“那要如何是好?”
卫玠转念略作思索,便勾起一点冷笑,“他不是想要回公主吗?告诉北胡皇帝,如果他不要公主,我们可以增加更多的割地。若他问起原因,就说我也看上了宁贵人,愿意用土地来换美人。”
司马懿满头雾水,疑惑道,“这是为何?皇后方才不是说,不愿意增加割地吗?”
卫玠对他招招手,示意他到案前细观。
司马懿不明所以的走上玉阶,便见卫玠伸出修长手指,开始在地图上描绘轮廓,“你看,北胡皇帝虽然贪婪,但却还存有理智。他所选择的割地,无论在天险地貌还是守卫战略上来说,一旦某方驻军其中,敌人都不易再次攻占。”
司马懿深以为然的点头,“皇后说的是。”
卫玠拾起朱笔,在地图上添了数道,便是成千上万的土地,“可若再往前添几座城池,拉长他们的战线,则会使北胡兵力尽趋分散。到时一旦出兵来援,后方势必空虚,我们可趁机以地形优势切断他们前后方的联络。然后两方作战,前方与北胡援兵合力,攻克京都,后方反将一军,将城池尽数夺回。”
司马懿恍然大悟,“高!高啊!如此一来,被留在大曜的北胡兵没了后援,等发现时却已经帮我们攻克了京城,而且变为瓮中之鳖,就只能投降。”
他说完思虑道,“可是会不会被北胡皇帝看破?”
“不会。”卫玠轻轻摇头,似乎胸有成竹,“我划出去的,是大曜北方最富庶的肥肉,以北胡皇帝的秉性,绝对会答应。”
卫玠说着眯起妙目,“但要以策万全,还是给他吃颗定心丸的好。”
“什么定心丸?”
卫玠拍拍手,便有内侍扯出一个锦衣幼童。
他不管幼童被吓到惨白的稚嫩小脸,和瑟瑟发抖的双腿,自顾冷笑道,“这是宁贵人所出,十二皇子君华。”
司马懿恍然大悟,“皇后的意思是,将十二皇子送给北胡当人质?嘶。。。可他是当今皇帝的儿子,又不是您的儿子。。。”
卫玠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这孩子长得像他母妃,看不出究竟是谁的。我说是我的,不就是我的?”
又继续道,“下一道诏书,即刻册立十二皇子为太子。再告诉北胡皇帝,事成之后,我会立宁贵人为后。”
司马懿会心而笑,“妙!妙啊!如此一来,北胡皇帝必会疑心尽去啊!”
十二皇子的年纪,还不算很懂事。但此刻听见高高在上的两个人决定送自己到北胡去,不由得哇哇大哭,“不!本殿不去!不要去北胡!哇!”
卫玠厌恶的摆摆手,“快点带走!明日就送到北胡!”
十二皇子嚎啕大哭着被扯走,却丝毫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
司马懿似乎心有不忍,“皇后,万一北胡皇帝恼羞成怒,杀了十二皇子怎么办?”
卫玠不屑的拂了拂新制成的华丽衣袖,“又不是我的儿子,死就死了,管他作甚。”
“轰隆!”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无征兆的下起暴雨来。
同心宫。
卫玠如他所言,并未派太医为朕医治双眼。
难以适应的沉寂黑暗中,有雨滴密密麻麻打在窗台的声响,带着秋气欲来的寒意。
朕身上只有一件中衣,手边也摸不到别的衣衫,便任由寒气围裹于身侧,磕磕绊绊的下床。
桌案上一壶好酒,是朕向卫玠的要求。
冰凉且辣痛的酒水划过喉间,带着飘飘渺渺,暂可脱离尘世的美好感觉。
朕顺着桌案慢慢坐倒,彻底放弃抵抗般,任由醉意袭来。
恍惚中,有一双熟悉的手臂带着无尽温暖将朕抱紧,用力的,像将溺的人抱住最后的浮木。
“皇上怎么还敢喝酒?”
朕哑然失笑,“难道这一杯也有毒?”
说着仰头咬住杯沿,一饮而尽,“看来无毒。”
卫玠将朕抱得更紧,做着貌合神离的痛苦叹息,“皇上,臣该拿你怎么办。。。”
朕迫不及待的以兴奋姿态挣扎起来,用喜悦的声音说出几近疯癫的笑语,“是不是,是不是他们又逼你杀朕?太好了,你怎么还不动手?”
“你是在讽刺我?”
卫玠没有用尊称,眼前的情形似乎也用不到尊称。他将数日间消瘦至硌手的皇帝置于膝上,摩挲嗅闻着犹带香气的长发,“还是说,你真的那么想死?”
朕恍然点头,顺从的抱住卫玠的脖颈,贴在他耳边轻声道,“其实,活着并不是件快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