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岂堪忆同心 假意谁与合真情
同心宫。
锦绣榻间,安安静静的躺着长发散乱,白纱拂眼的皇帝。
皇帝显然没有睡着,双唇微张,仿佛在费力的喘息。
殿门吱呀而开,卫玠大步而入。可惜他脸上坚决狠厉的神色在看见皇帝的刹那,就认输般消散无踪–––昔日高高在上的人跌落下来时,总会透着股可怜的意味。更何况,皇帝俊美的脸庞一旦遮住眼睛,就失去了惯常的张扬傲气,只留下白皙的肌肤,微微张阖的淡红色薄唇,仿佛在求谁疼爱般发出难耐的□□。
卫玠一路勉强积聚起来的狠心,便瞬间崩塌成毫无用处的柔软废墟。
他挥退跟在身后的奴婢,缓缓走近床榻,抚上了皇帝痛苦的脸,“很疼?”
朕用力喘息了两口,撑起一股硬气,“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卫玠在榻边坐下,紧紧握住朕发颤的手,“太医说毒性很烈,脏腑皆受灼烧,自然痛极了。”
朕用尚还自由的另一只手摸摸覆眼的白纱,轻浅一笑,“朕只是担心,再也看不到你了。”
卫玠莫名落下一滴泪,正落在白纱之上,忽然便想起多年前山樱飞落时,那个长发散落,眼含笑意的俊美男子。他在花树下,微弯细瘦腰身,逗弄自己奉上的幼鹿时,真称得上风华绝代。
卫玠想要微笑,出口却已哽咽,“时至今日,皇上怎么依旧色心不改?”
朕慢慢的,一点一点触碰他的脸,“没关系,还能摸得到。”
卫玠许久未语,朕便放下开始酸累的手臂,苦笑出声,“难道,爱卿是来结果朕的?”
卫玠忽然抗拒的摇头,“不!”
朕先是惊诧于他激烈的反应,又陡然明白过来,“是卫祥催促你动手了?”
卫玠没有回答,朕便继续轻问,“还是说,爱卿不舍得?”
朕不等他接话,自顾自陷入回忆,“其实朕一直都知道,知道你很厌恶朕。从那头嚼朕衣角的鹿,到癫狂的凶虎,端宁推珍宁落水,以及爱卿诉衷肠的雨夜,全都是逢场作戏的局。。。”
胸口的痛让朕又喘息了一声,“那杯酒,朕知道有毒。可朕不信,不信爱卿舍得。。。可惜如今看来,是朕自作多情。那今天的下场,也是朕自取其辱。。。”
朕终于开始催促,催促他终结这场纠葛,“动手吧。。。逢场作戏,何必太认真。。。”
卫玠猛地将朕抱起来,紧紧搂住,“不!我不要你死!”
他说着,将朕放在怀里,牵着朕的手去摸那诏书,“这是封臣为后的诏书,只要皇上盖了,臣就不杀皇上。”
“爱卿想要玉玺?”识破卫玠意图的皇帝低低而笑,脸上留存的,是身为人君最后的尊严和坚守,“那倒不如杀了朕。江山可以归你,朕也可以归你,但玉玺是先祖所留,不能落入贼手。”
被称之为‘贼’的卫玠紧紧蹙起眉头,勃然欲怒,却又丧气般丢开了诏书,只将皇帝圈在怀中,“好吧,不盖就不盖吧。”
朕正思索他为何如此好说话,卫玠却开始摩挲朕的侧颈,“皇上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朕轻轻摇头。
卫玠在朕耳边呵气,“六月半,臣的生日。”
他不顾朕的挣扎,继续顺着衣襟深入,“皇上不记得了吧?后宫三千佳丽,皇上怎么会一一记得清楚呢?就算臣宠冠六宫,也不过是只图片刻欢乐的过眼云烟罢了。”
“所以,臣很快就会称帝。”
卫玠说完这句话,满意的感觉到了皇帝的轻颤,“其实,皇上的眼睛,并非无药可救。”
朕被抛在榻间,低声□□,“唔。。。”
卫玠继续加重动作,“可臣不想救。臣只想,让皇上就这么陷在黑暗里,哪儿都去不了,乖乖的躺在床上,等着臣临幸。。。”
他俯下身的时候,似叹息又似安抚的呢喃,“臣和皇上不一样,臣永远不会抛弃皇上。。。”
窗外一轮明亮的圆月,渐渐绕着迷离的香气升高。
清晨。
养心殿。
此刻龙椅上的身影,并非一向勤政爱民的皇帝,而是自封为皇后,并无加冕大典,被宫人们暗自称为‘新皇后’的卫玠。
卫玠坐在案前,面前摊着几封奏本。
阶下是兵部尚书,新任大元帅司马懿,“启禀皇后,卫大人多番催促,说是已经联合北胡引兵南下,而且已经用成化王的名义,以皇室正统身份散布讨伐暴君的檄文。大军将于十日内抵达京城,请皇后尽快动手,才能适时发丧啊!”
卫玠蹙起眉心,并不作答。
司马懿穷追不舍的补充道,“另外还有宁贵人。北胡皇帝说,要立刻送他们的公主还朝,并增加割地,才肯继续发兵支援。”
说着递给内侍一份地图,“这是他们送来的新分疆域图。”
卫玠随便扫过,不由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