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夕
红烛影影绰绰,周南垂着眼,默默无眠。身旁躺着一个貌美的男子,两人却是同床异梦。盲婚哑嫁,即使侥幸有着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夫婿,但依旧不过是一个聋子遇上了一个瞎子。
周南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声。
身边人亦是在辗转。
“你一直在叹气。”韦风奕不知什么时候露出了头,突然说道。
“嗯?”周南很意外他。
“是因为我冷落了你吗?”
“不。”周南落寞地说。
“和你初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刚认识,很多事情,也不便。”韦风奕轻声说,语气中透着清醒。
“不,我觉得很好。”
“那你还叹什么气?”韦风奕侧头去看周南。
“我只是觉得,错的是这段婚姻,”周南无可奈何,“如果不是这段盲婚哑嫁的婚姻,你和我就都是自由的。”
韦风奕没有说话。似是默认,似是有口难开。
静默了一段时间,他突然问道:“你多大了?”
“虚岁十八。”
“十八岁,碧玉之年,”韦风奕感叹道,“还以为,你没成年。”
“怎会,我哪里像没及笄的小孩。”周南道。
“是。”韦风奕犹豫地附和。
两人之间更多的是沉默,不知用什么来打破沉默,又用什么来接续对话。周南心中很希望他能多说说话,好让自己对陌生的环境感到不那么孤寂。可是,韦风奕似乎睡着了一般,再没挑起过话头。
“你睡了吗?”不知道多久后,韦风奕幽幽地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没有。”周南清冷地回应。
“明日早起,还要向爹娘问安呢。”韦风奕道。
“嗯。”周南浅浅地回应。
“爹娘很好,来到我们家,你不要太拘礼,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嗯,知道了。”
“你有没有意中人?”韦风奕话风突变。
周南摇摇头道:“闺中女子,哪来的意中人。那……你呢?你长得这么——”周南偏头看了一眼韦风奕,发现他的脸色在烛火下映得有些忧戚,“你这样容颜的人,应该也有位红颜知己吧。我们,实在是错误的姻缘。”
韦风奕摇摇头,落寞道:“我没有红颜知己,即使有过意中人,也是小时候的事了。当不得真。”
韦风奕翻了一个身,背向周南。
“周姑娘,希望以后能与你相敬如宾。若你有了意中人,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写放妻书,给你自由。”
周南没有说话。韦风奕也以为周南默认了。
一会儿,枕头那边传来了呜呜咽咽的啜泣声。韦风奕先前以为是闹鬼了,回头一看,发现是周南在抓着被子偷偷地哭。
韦风奕拍拍周南的胳膊,关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家了?还是我刚才说错什么了?”
周南见被他发现了,连忙擦了眼泪,用被子捂住了脸。
“你放心吧,在这个家里,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况且,爹娘很好,他们不会让你受委屈。就是我的弟弟有些倔脾气,不过,我会看着他的,明天我就给他一个下马威……”韦风奕道。
周南忽而把被子拿下来,放声抽泣了起来。
“你刚才说,要写放妻书……”周南哽咽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若你有了意中人……”韦风奕有些心疼,道。
“新婚之夜,你就说这样的话。如果不喜欢我,就休了我,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周南哭诉道。
“不是……”韦风奕百口莫辩。
他忽然明白,即便是在民风最为开明的大唐,对于一个古代深闺女子来说,夫婿也是她眼中的天。放妻,对他来说是自由,对她而言,是天塌了。
韦风奕又拍了拍周南,周南却没有理会他。
韦风奕有些沮丧。忽然,周南坐起来扑入了韦风奕怀中,哭道:“韦公子,你别休了我,也别再跟我说什么有了意中人的话。我这一辈子,只嫁一次。”
周南渴望真挚的爱情,但是当韦风奕真的不把这位新婚妻子放在心上的时候,周南慌了。她害怕自己真的成为这个社会的异类。此时,她宁愿守活寡,也不想被遣回家。抱住韦风奕的时候,周南觉得陌生,又觉得安心,仿佛这一抱打破了初见时的许多羞怯与忸怩。她紧紧地抓着韦风奕地胳膊,生怕他跑了一般。也许,从她见到他开始,她的心就已经不再只属于自己。情丝的烙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嵌入了。
韦风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抱,有些不知所措,见她哭得莫名又梨花带雨,不禁有些心软,象征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不休,你说不休就不休。”
韦风奕放开周南,看着低头垂泪的她,不禁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好笑。眼前的这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