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

很快，考试的日子到了，夏风拂绿，空气打开了骨节，不再是冬天疙疙瘩瘩的空气。

帅小星的这一天可以用那句“好嗨哟，感觉人生已到达了高潮”来形容。他终于说服妈妈来参加军区文工团招收文艺兵的考试。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帅小星磨着妈妈谈了好几次，他说如果自己当兵入伍了，每个月就有津贴了。妈妈说他不懂事，文工团一年的学费就要上万块，挣的那些津贴就是杯水车薪。帅小星理解妈妈的心，他下定决心说：“妈，你给我一个机会，如果我考上了，我一定努力拼搏，等我长大了好好报答您，如果我考不上，我也认命！”

终于，帅小星走进了考场。他比任何男生都知道信念和方向的问题，轻松考过了初试。

考试分三场，第一场在家乡考，复试和总复试在Y市考。我和二宝在甄老师那学习了一个民间舞叫《月牙五更》，用秧歌手绢跳。孔阙也在这个班，她是班上跳得最好的。甄老师总让她给我们做示范，我就不行，我总觉得舞蹈与孔阙和甄老师沾亲带故，与我却是形同陌路。我害怕甄老师就是害怕舞蹈，我如果能跟甄老师近一点，舞蹈兴许就会自然跟我走近一点。二宝这一点比我做得好，她聪明。想来，舞蹈中似乎也有一种人情练达的东西，她无师自通，我有师也不通，就比如，我们学了一个集体舞，我总是找不到队形，在队伍里左望右望，形成一种无知的捣乱。在这个事上，二宝总为我操心，她如果没有我这么一个少了些智商的姐姐，就可以在队伍中不用考虑那么多，她常常在队伍中喊着我，对我远程遥控。太累，我也不想这样，但无知是我本性，我的捣乱是浑然天成的。

家乡的考试轻松通过了，初试很简单，主要是量身材比例和考察软功。当初试结束后，评委老师把我们这一组的参赛选手叫到评委席前，特意告诉我和二宝，不能驼背，时刻注意挺胸抬头，当然，还说到了让我们俩要减肥的问题。这个评委好年轻，也就20多岁的样子，皮肤极好，一身黑色装扮，冠名“评委”这两个字，略微让我感到紧张，但他一说话，就消除了我对他的紧张。我偷瞄了一眼他桌上的名牌，他叫辛铖。

复试就有些繁琐了，记得复试之前的那个晚上，我们一家四口提早来到了Y市，不光我穿了一身新衣服，那辆红旗轿车也被爸爸洗得干净，像刚出水的鱼，冒着清冽的光……

我睡眼朦胧，鸟儿还没有完全叫醒清晨，我怎会清醒。整个人像一条肥大的裤子，提不起神来。妈妈给我俩梳头，我和二宝坐在花坛的座椅上吃面包，小腿荡来荡去，看着人来人往。我看到一个个考生从大门外走进来，旁边必有一位家长陪同，以“端茶送水”的姿态陪同。考生们的身上漫溢着花朵的清香，一个个花吐胭脂，香欺兰蕙，她们不是走进来的，她们是被观望者的一束束目光牵引过来的！那纵横交错的目光中有欣赏、有自卑、有比较、有叹息，有种种种种。

妈妈给我梳好了头发，我气场中“肥大的裤子”瞬间变瘦，人工地清醒了。我发现花坛后面有一个小女孩，只有她自己在那里摘花。

我走过去，她不时抠抠土，不时擦擦小叶子，非常认真，卿卿我我地认真，蝉翼轻颤地认真。

她叫司琦，阳光下的她笑得鹅黄柳绿，两条细眉轻描淡写的。她好白，额前的碎发在轻轻颤动。她的头发并不是像我这样紧紧巴巴一丝不苟地贴在脑皮，她的头发是一个简单的麻花辫儿，趴在她的后背上，像只慵懒的小猫。

我从角落中看到孔阙从远处走来，我们将目光都投向了她。孔阙的气场可谓有花果山老大的气势，一个人一旦优秀，就会行使很多个性上的权利。她走路像侠士，披斗篷，踩高靴，趾高气昂，用鼻孔看人。

考试的时间太久远，我和二宝被分到第五组，大约要等两个小时。妈妈的嘱咐做到了人生新高度，我的呼吸似乎牢牢把握在妈妈的手中。她用心聆听着我的呼吸，从我的呼吸中找到一些细枝末节的线索，从而参透我的情绪，我时而大喘气的时候，就会引来她看我如凝望夕阳的惆怅。

我又拉着二宝去找司琦玩，没想到她也是第五组。我们在阳光下跳了自己的舞蹈，她跳古典舞《在水一方》，自己边唱边跳，我看她并没有穿得那么靓丽，她是这个考场区域中不太灼热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