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

帅小星第一次来到Y市，他怀着对走进部队的一往情深，又带着妈妈省钱节俭的压力，一脚理想、一脚世俗，非常清醒地走进了考场。他也很紧张，但他的妈妈似乎不能安慰他，他的妈妈刚刚无意间说了一句：“要是把煎饼摊也带来就好了，这一天，能挣多少钱……”

我的肌肉哆哆嗦嗦，像一串流动的毒瘤，痒着心脏像陷在了薄荷叶里。

“为什么紧张呢，你越紧张，就越容易出错，放开了跳，就像刚才我们在外面玩儿的时候那样跳，高高兴兴的，或是你想一件最高兴的事儿，心情一好，好多事就能做好，不信你试试”……

我听司琦这么一说，心情还真是放松不少。

没过多久，我们就进考场了，考试的内容比初试多了舞蹈展示和即兴表演环节。由于我和妹妹跳的是同一个舞蹈，我们俩就在一起一块儿跳了。我看到甄老师也坐在主席台上，还有一个戴眼镜穿军装的男人坐在最中间，他应该就是文工团团长。教室很空旷，地板无限延伸，复试中还有一个我们没有想到的环节是即兴表演。每个人抽签选取题目，随后听一段音乐，再根据题目和音乐即兴出自己的舞蹈。音乐时长大概1分钟，我抽到的题目是《斗牛》，妹妹抽到的是《月下漫步》，司琦抽到的是《酒鬼》。我认为我和妹妹抽到的题目都不是特别难，我也曾在电视上看过斗牛士的表演，而二宝的题目更是悠闲自在，想来舞蹈动作不必那么繁琐，轻飘飘就能搞定。此刻，我最关注的是司琦的酒鬼，她可是江南女孩儿，能完成这种尺度的表演吗？还有一个女孩抽到的题目叫“东施效颦”，天啊，这都是什么题目？监考老师特意把“东施效颦”这个成语给她解释了一遍，弄得她哭笑不得，跳的磕磕绊绊的。

二宝在我前面表演，一直看她在“漫步”，用舞蹈动作从这边走到那边又从那边走到这边。但我的小妹妹还是有些聪明的，她设计了一个情节，在“漫步”过程中还揪了朵花儿，舞蹈中有轻嗅芬芳的意思，无比陶醉。

到我了，在我之前还有几个考生做了即兴表演，我认为她们太“寸步难行”了，还有一些考生在我旁边准备的时候在编动作、想动作，而我压根儿什么都没想，即兴表演嘛，如果事先什么都想好了那还叫即兴吗？也许是我破罐子破摔，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到我啦，我站在考场最中间，老师给我放音乐。跟我猜想的音乐一模一样，西班牙斗牛士，太熟悉了，音乐一响，我就激动了。当老师把音乐关掉，让我开始的时候，我迅速把我身上的芭蕾短裙从腰上摘掉，空中抖了抖，当作斗牛布。当音乐响起，我就开始“斗”了。跟着音乐，我迈着有力的步伐，夸张起舞，不像是舞蹈，更像是话剧，那纱质的裙子过于轻飘，我甩得很用力，不时又像魔术师那样翻转手中的“布”，搞得又神秘、又搞笑，我都快把自己跳笑场了，满场蹽，“斗”得不亦乐乎。

我心里没什么信心，因为曲终人静时，觉得自己更多的是胡闹。但我看到团长笑得很开心，还跟旁边的辛铖老师说了些什么，我哈生哈气地回到把杆下面坐着，看到同伴们投来一束束阳光下雏菊般的目光，自己倒像个大老汉，把裙子重新系在腰上，坐在她们中间继续观看了。

即兴这一环节像游戏，现在自己表演完了，浑身放松了不少。

该司琦了。她的音乐响起，哇塞，这哪是音乐，分明是音效。先是一阵阵咕噜咕噜的喝水声，后是一声饱嗝，再后来是狂笑，接着是东西被碰碎的声音，接着又是狂笑，狂笑之后又开始大哭。我心里打了一个冷战，弱小的司琦站在考场正中央，像是在受气。

开始了。

只见司琦换了一个人似得，两眼迷醉，身形歪倒，她一步三折地往前走、往前走，没想到，她竟然拿起团长的水杯大口喝了下去，瓶盖子还被她假装砸在了桌子上，甚是逍遥，咕噜咕噜叮叮铛铛的，我们观众嘁嘁喳喳，有的甚至笑出了声……

团长和评委惊讶地看着她，团长身后一个小兵，马上过来给团长倒水，刚要拿过杯子，被团长一个手势打住，司琦又一路三晃儿地走到表演区域，空中跳（空中挣扎扑腾），地上走（地上似被人推），一会儿横着走，一会儿竖着走，神态苍凉。到大笑的时候又若无人之境，疯疯癫癫，到哭时，像遭受了后母戊大方鼎一样沉重的委屈，一阵捶胸顿足、问天问地、张着大嘴。我心想，这个司琦，我觉得考场都快被她哭成墓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