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台(五)
脊骨,明确的消息是说余生只能躺在床上,再下地是毫无希望,更遑论驰骋朝野跟沙场。
那么骄悍的一个人竟是废了。
筠娘又派人去过白府几次,送医送药表示慰问。
事发之后,白酩第一次上朝,代表他自己,也代替他父亲,述职,缴旨,并且替他父亲告老。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噤声忌惮着。这个只有二十五岁却把京中朝局重新洗了一遍的人。
筠娘看他,像在看一个新的人,他是不一样,比半年前相见更不一样,那里像是站了全新的年轻的白濬。他接替了白家,成为正式的新的掌权人,比他父亲韬略更深,更懂得隐忍,更雄阔宏厚,一个人在几天之内成长成了这个样子,而他们,也彻底成了对手。
论功,行赏,袭爵。
无可争议也没有人敢争议,白濬被封为国老,赐朝杖,赐金千两,颐养天年。白酩由辅国将军升为柱国将军,加司空,总领朝中兵马,封懿侯。他的母亲卫氏追封为郑国夫人,妹妹白荑封柔嘉县主,食邑奉县,其余亲旧论功各有封赏擢进。
那一阵子上京的天,确是被白家盖住了。
筠娘觉得论功行赏完可以歇一口气,可是没有。她觉得很累,身心俱疲,不但没有走出来那日白府事变的阴影,反而加重了,每日频做噩梦,情神倦怠,食欲不振,加上那一阵子正是上京的雨季,她的旧疾犯了,发过一场高烧,就这样一病不起。
筠娘躺在床上想,或许她的大限就到了,还没半年,她就步了杨仪的后尘,不能不说可哀。回首这简短半生发生的事情,她所有的牺牲,所有的委屈,她承担的一切,忽然间变得那么轻,忽然间很可笑,她笑她自己,越觉得人生无味,几乎做好了待死的准备,可是死有不是那么快来的,慢慢地磨着磨着,磨去了她所有的神采。
她连朝也上不了——当然朝臣也不见得真的需要她。有要奏事的,由大司空代为决断,只让人到上阳宫告知她一声就可以了。
白酩进宫来向她奏事。
“你自己决定好。”筠娘道。
隔着屏风他听出来她声音不对,不像是一般的病。
“你怎么了?”他问她。
“没什么。”
她叫人拦他不及,他已经闯进来。白酩便看见她躺在床上,形容枯槁,还挣扎着要起来。他按她回去,立刻叫御医来,叫人回府里把慕容恢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