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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安微顿:“今日是你赢了。”
她不会对楚江梨做出其余要求。
楚江梨后知后觉:“对哦……是我赢了。”
少女倚在她肩头:“那你今日要听我的。”
月色冷冽。
白清安垂眸凝视的踮脚挂在她身上的、笑嘻嘻的少女。
往日里,楚江梨可不会给她这样的好脸色看。
楚江梨颈间香气。
白清安直直立在原地,长睫未颤,就连指尖都在发麻。
她身上的香气与白清安往日在归云阁中闻到的花草生灵的清香气,是不同的。
白清安启智和修灵稍晚。
在年过十四以前。
家中亲眷姊妹早已启智修灵,只她还像个凡人。
他们读书识字、修习心法、识花见草,又一同嬉戏打闹。
她看在眼中,又羡艳得紧。
偏偏他们都不待见她,还嫌恶她。
白清安通灵是自启的。
儿时便能与生灵感知,知晓它们在说些什么。
她在小花小草边蹲着,听他们谈天说地,那是她唯一的“朋友们”。
十四以后,白清安被迫承大统。
至那以后,世间生灵于她来说与死物并无差别。
是至灵之物,亦是死物。
可楚江梨身上这清香,却是灵动的。
让白清安想起早些时日。
她第一次与雨后檐下听那些小花小草说话时的那种灵动。
她是井底之蛙,被困在四四方方的房中,小花小草的对话让她头一次知晓。
原来带着枷锁的房门之外,还有另一重并非都是死物的天地。
那匿于角落的花无声无息开了,艳泽得不同往日。
白清安哑声道:“好,听你的。”
檐外寂静,月色清冷入户,这门被楚江梨掀了两扇。
白清安还不知明日楚江梨问起来,她又该作何解释。
楚江梨饮酒都好似有缘由的,多数时候是不高兴,偶尔才是心情不错。
她第一次来之时便是如此,不知戚焰是如何惹了她,她又哭又恼。
少女的情绪中带着弄弄的抗议,字句铿锵:“我真的很讨厌他!”
她又醉醺醺说:“可是我又没办法跑呀,其实我很讨厌这里,讨厌一切。”
那时她哭得双眸发红,白清安立在原地,束手无策。
白清安见过楚江梨的许多副模样。
多数时候她恣意、善良、聪慧又灵动。
楚江梨比白清安所见过的,开遍漫山遍野的千百十种花还要动人些。
只是这些年,她也从未见过楚江梨哭着说自己有多委屈,有多不喜欢这里。
白清安说:“那同我一起逃吧。”
逃去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楚江梨将脑袋蜷缩在双臂间,倔强地闷声道:“我不。”
是了,她这么喜欢戚焰,怎么会因为生气轻易离开。
楚江梨哭累了,哭到天将明。
白清安将昏昏睡去的少女抱回神女殿的榻上。
那日院外疾风骤雨,白清安一身白衣淌过雨中,雨水灌进她的衣裳和颈间。
冰冷的滋味就像是洒在伤口上的盐,刺痛得紧。
天雷滚滚而下,她转头看向那扇方才被她紧闭的神女殿的门。
她周身被浸得冰冷又潮湿,雨水裹着伤口下滑。
几乎被雨帘侵蚀。
白清安瘦得厉害,方才小心翼翼抱着昏睡的少女时,因她太瘦了,将少女硌得总是皱起眉心。
少女一只手攥紧她的衣摆,又在怀中挣扎抗议。
雨水顺着白清安的眉眼下滑。
白清安立在原地,心中想。
她这么爱他,她又怎会不知。
白清安立在神女殿外一直站到天都破晓泛白。
雨逐渐停了,那是她离楚江梨最近的一次。
***
楚江梨哭哭啼啼又绘声绘色跟她说着前几日跟戚焰的那档子事儿。
白清安虽在地牢中,却还能能够通过花花草草知晓个大概。
只是她如今的灵力有限,只能知道那时的片刻,白清安能看见她微红的眼,听见她说要跟戚焰一刀两断。
其余的,也只知模糊。
现在却在她的字句中约莫将事情的雏形拼凑了起来。
楚江梨手舞足蹈表演那时的场景。
她装作手中有剑,刺过来的样子:“我给他杀了好多剑,欻——虽然他人没死,但是很爽。”
她那装模作样的拳头砸在白清安身上的时候,白清安却躲也不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