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下心来,悄声行至门前。
随后无声地拉开一道缝隙,对外沉声道:“别把她吵醒。”
齐追一怔,蹑手蹑脚地扒着门框,不知是进是退。
他依稀瞧见裴炎一脸赶客的神色,便即刻松了手,规规矩矩地闪到一边,嘴里小声嘀咕:“真是阎王转了性。”
裴炎当然是听着了,“有心思说胡话,不如多放些精力在案子上。”
齐追自不敢跟裴炎顶嘴,转口道:“爷,慎行从丰京回来了。”
他吩咐道:“让他去一趟塑乡。”
齐追声音一提:“塑乡?”
转眼又想起裴炎的告诫,忙压低嗓子:“嫂夫人被带去了塑乡?”
裴炎脸色一沉,显然不满他对阿芙的称呼,“口无遮拦,当心你的脑袋。”
齐追又问:“爷,里头那位......不是你在教坊赎的嫂子?”
裴炎低叹:“忠义侯府,恩公遗孤。”
齐追面上一骇,原本的戏谑已荡然无存。
他转头望向灯火隐隐的房间,似想透过遮挡瞧一瞧阿芙的面容。
末了,又有些惋惜:“真是苦命的姑娘。”
裴炎不理他伤春悲秋,冷冷道:“让慎行脚程快些,塑乡应当能找到蛛丝马迹。她说可能死了个贼人,让慎行格外留意那些逃走的贩子。”
齐追忙应下,又道:“红姑那边没有异常,近几日徐茂荣那边也没动静,麓州一切太平。”
裴炎沉声叹道:“这样的太平,我看并非好事。”
齐追一惊,心中霎时明了。
他默默点头:“依我看,徐茂荣与掳走姑娘的那伙人肯定不相识。且看样子,他也不知姑娘已出了城。”
裴炎颔首:“徐茂荣到底是国舅府的公子哥,犯不着对阿芙下此狠手。”
齐追又道:“红姑牵涉甚广,背景并不简单。我一时之间无法抓到把柄。”
裴炎应了一句,低声轻叹。
他的目光落在幽深的走廊,又忧心忡忡道:“我担心掳走阿芙的那些人,会不会......与我们一直调查之事有所关联。”
齐追面露惊骇,倒吸一口冷气:“可姑娘与此事似乎毫无瓜葛,这些人掳走她又有何用?”
裴炎侧首看他,眸子里的锋芒一闪而过。
他冷冷道:“如果那人知晓阿芙身后是我呢?”
齐追霍然一震,一时竟不敢开口接话。
裴炎默然思忖片刻:“挟持阿芙来试探我的底线,以期能牵制锦衣骑的动作。如此推断看似荒谬,可如此琢磨一遍,许多疑点却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齐追面色一沉,显然已明了此事的逻辑。
他忙道:“那人若与红玉勾结,必然知道爷当日去见了姑娘。姑娘身份清白,稍加留意便能联想到小池坞......按照大人的说法,这样便解释通了!”
裴炎轻颔首,又吩咐道:“此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齐追迟疑道:“那慎行......”
裴炎顿了顿,解释道:“他去塑乡密查此事,无需知晓更多。方才与你所言,只是一种推测,切莫令他先入为主乱了阵脚。”
齐追当即顿悟,低声答应。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道:“姑娘醒来后打算去哪儿?”
裴炎不语,像是考虑了许久才道:“她要去丰京。”
齐追一惊:“姑娘不是受了官家的罚,再不得踏入丰京半步么?”
一转念,他又压低了嗓子:“不对。姑娘实在大胆!她已然犯了皇命,不应擅自离开小池坞......”
裴炎低叹:“若我猜得没错,她已听说了那件事。”
齐追瞧见裴炎阴沉的脸,霎时不敢接话。
他皱眉想了片刻,霍然醒悟。
随后又无措地望向裴炎,低声道:“想来姑娘始终耿耿于怀......这世子还真不是个东西!”
他神色晦暗:“罢了,旧事徒添烦忧。她想去便由她吧。”
裴炎蹙眉,心中已不知是何思索。
齐追望了他一眼,嘴角轻撇。
心中暗叹真是一物降一物,他堂堂冷面阎王竟也有这般无可奈何的时候!
不多时,他又想起一件琐事,语态已复了轻松:“对了爷,我按您的吩咐,从麓州城外的云舒寺求来了福牌。”
裴炎先是一顿,转而默默点点头,没有言语。
齐追一脸揶揄,轻声道:“爷,您真是艳福不......”
齐追最后那个字还未说出口,小腹便结实地挨了一下。
裴炎那一掌全无收力之势,这去势足让他浑身冒了冷汗。
他瞪着眼,捂着肚子却又不敢大声叫唤,撑在门框边好久还没缓过来。
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