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攀高难守少年心,年少喜难扛现实悲
离开了于潜。
貌似是因为和客官发生了矛盾,愈演愈烈,最后被告上去,流放到西北。
那也是施伊见到他的最后一面。
因为在这之后,他一身膘耐不住苦,活活累死了。
随后可笑的一幕来了——坊间都在传是诬陷。“苦主”一言不发,县令也不会承认是自己误判。
浑水里淌,迟早要还的。傅斤鹤背后捅了无数家庭,他也不冤。
李越的最后一个随从也被调走了,他一人无所顾忌地待到了收摊。
等到施伊起身收拾,他忽然觉得自己神神叨叨的,莫名其妙在人家地盘上坐了一下午。
而这期间两人皆是没多少话。每每待李越窘迫得四脚抓地,准备落荒而逃,就被施伊一句的话牵回来。
施伊说他变了很多,都是往好处的。
李越正想回句“彼此”,却发现对方的生活并不如意。想换句“你人也变好了很多”又发现这句话有歧义——人家以前不好吗?
几百上千种场景在他脑子里活生生演绎了一遍,最后吐出来个“是吗……还行。”
面对一个闷油瓶子,施伊也不知道如何接。
天空橙边里含着黄肚皮儿,蛋黄太阳懒在低矮的瓦屋上。街道上的商贩纷纷敛去了身影,收了招牌。
“哟,这不施家大娘子吗?”
两人齐刷刷抬头,是三人一行的富贵人家。他们同施二郎贸易往来多了,自然也见过这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施伊笑着点点头,客套回话:“官人近来可好?”
“你这话说的,我们还心疼娘子呢,怎敢劳娘子问候咱家。”
这群人祖上富贵下来,瞧不上施仲全一家暴发户,说话总带着一点高高在上。
“我听说施兄可是遇上麻烦了,他那批货……哦,施娘子应当不知……”
施伊面不改色道:“家中私事,怎烦扰到官人了?送货这小事,我代家父去便罢了。”
三人一听,笑弯了腰。
“施娘子还真是勇气可嘉,只不过你长得这么标致,怕是过不了玉兰村,就被匪徒劫到山上做压寨夫人了吧…哈哈哈……”
笑着笑着,喉咙一埂,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旁边两人前去帮,三人闹成了一团。
施伊回头瞧了瞧李越,只见对方摊了摊手,一副无辜样。
“咳咳……咳咳咳!”
李越都以为他说不出话了,可这人还是指着他,怒目圆睁,“你做什么!”
“哦哟,官人怎地了?我什么都没做啊?”李越蹭得站起了身,一副铜像就这样立了起来。
不待红着脖子的那人说什么,李越从摊子后晃了出来,逼近了他,挑眉道:“谁告诉你施娘子一人?”
施伊早已到了婚嫁年龄,至今无任何婚约,这般花容月貌,随便在街上晃一晃就勾住了许多男人的念想。
商贾自从知晓是同行的女儿后,便动了心思,如今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忽然跳出来,怎能不怒?
但李越那钢板,看得他敢怒不敢言。
气得甩下一句:“哼!不知廉耻……”就携着两人准备离去。
施伊正骨还在,要上前讨理。李越就揪住了那人领子,提了回来,板着脸冷冷道:“道歉。”
男子像炸了毛的刺猬瞪着李越,对上了那嗜血的目光顿时偃旗息鼓,咬牙切齿道:“是我失言,还望娘子海涵。”
从李越松开手到他仨消失在拐角,男子的脸就一直像焦炭一样黑着。
转头见施伊推着摊子要离开,“让我来吧。”说完轻轻挤了挤她,自己站在摊后接过活。
施伊笑着提了提裙摆,“多谢李郎君。”无论是方才还是现在。
李越微笑着摇摇头。
满大街只有小车轱辘的声音。
沉寂许久李越才问:“娘子当真要一人带着商队送货?是往哪儿的呢?”
“清池村,你应该不知道那地儿,莫约是往建康方向……我爹现在忙里又忙外,焦头烂额得恨不得连夜驾马车远离临安。我这些物什也没人动,比起租摊地的损失,这批货来得更要紧。”少女嘹嘹呖呖的声音回荡在黄昏的街道,像是唱歌儿一样好听。
李越一愣,“建康?我也是往那边去,不如一道儿?”说完就后悔了,人家是办公事,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作甚同你一道?
施伊并不知他“拖家带口”,“乐意之至,但就怕中途拖累郎君。”
“怎会?”李越急得脱口而出。
施伊忍俊不禁地掩嘴,笑弯了眉眼。
三年前,十六岁的李越只比十四岁的施小小高了一个脑袋,如今再并肩而走,她反而变矮了似的。
但身形更加修长有致,玲珑婀娜,脸蛋也小巧精致,活脱一个卖簪西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