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太傅,霍谨被染病的人咬伤,据说自己起了热,将自己封在了府衙,如今这城里就是您说了算了,再没人和您做对了。”
“是啊,太傅,霍谨那个没人性的让这么多人在这里等死,现在果真遭报应了吧!我看我们就该尽快把没有染病的人送出城去,不然只怕最后都会被拖累死。”
“但是如果真的只有发热的人会染病,那为什么会有人不断的染病呢?如果真的放了那些人出去,岂不是有更多的人都要陷入危险之中?”
沈太傅听着他们争论不休,头疼的皱紧了眉头,“好了,霍谨那边怎么样了?可有大夫去看过?”
沈煜上前一步,恭敬的回复道:“没有,他封了府衙,只留了长风照顾,那患病的女人咬了他,恐怕……祖父,可要将他送出城去?”
霍谨是陛下亲信,又和他有十几年的情分,如果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怕是陛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沈太傅略一沉吟,纵然再讨厌霍谨这个政敌,可不得不说在这混乱之地,霍谨仿佛一根定海神针希望定住了那些蠢蠢欲动之人,如果没有他,这城里或许并不能如此太平。
“将最好的药送去,另外传信去京城,请陛下派太医过来。”沈太傅严肃道。
尽人事,听天命,在这疫病面前,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
“太傅!”随行的士子似乎还有话说,却被突然跑进来的小昌平侯打断,“先生,宪之好像不行了!”
闻言,沈太傅连忙起身,“他怎么了?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小昌平侯张了张嘴,似乎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他昨日……陈大人府上吃了酒,看了歌舞,出来又吹了风,早起时只说有些困,可我回去时就已经抽搐起来了,大夫说,他这病蹊跷,他治不了。”
沈太傅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王宪之还真的是生怕不丢他们儒生的人!
若是别人还好说,只是这王宪之林氏家主嫡亲妹妹的独生子,虽然是白身却也进了太学,说起来比许多官宦公子都要金贵。
这人虽然平日里就喜欢花天酒地,但也确实文采斐然,因此他也都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少年风流本也是无伤大雅,可这种时候贪酒好色……实在荒唐!
“大夫呢?可看过宪之了?”一旁有学生紧张的发问,舔了舔嘴唇低下头,丝毫不敢对上沈太傅的目光。
去陈家吃酒的其实并不只王宪之,这城中缺吃少穿,每日也是乌烟瘴气,起初他们来这里本是为了混个好名声,可实在不知道会是如今这般光景,如此,陈大人一邀请……他们也不由得动了别的心思。
身段婀娜的舞女,芬芳的美酒,还有他们多日不曾见的鱼肉,一时间实在是难以把持……如今王宪之倒下,他恐怕说不定也染了病。
沈太傅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一声喟然长叹,先是霍谨,后是王宪之,饶是历经三朝,沈太傅也有些踌躇起来。
“先生,不论如何先送宪之去府城救命吧!”
“可霍谨那里下了死令,不论如何不可放人出城,他连自己生死都不在乎,怎么可能在意宪之呢?”
“他一个阉人,怎么能和宪之相提并论呢?”
沈太傅皱眉,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握紧了发白的指尖,“送他去府城,找最好的大夫为他诊治,沈煜,你亲自去,务必照顾好他。”
沈煜上前半步,义正辞严的拒绝道:“祖父,不可!王宪之若是感染了瘟疫,送他出去必然危害那一城百姓,霍谨尚且知保全百姓,我等怎么能为一己之私做出这样的决定呢?”
听他这样一说,立刻有士子反驳起来,“那怎么能一样,宪之可是林氏内侄,柳氏独子,他的命岂是那些贱民可比?”
这话一出,立时有人附和。
这场多是世家子弟,其中以江南林氏为魁首,其中关系盘根错节,如果今日真的放任王宪之死在此处,怕是事后都会被失去嫡公子的柳氏和林氏报复。
沈煜想要反驳,却被魏昭然握住了手臂,“多说无益。”
沈太傅看着他们,一时又有些摇摆不定。
一边是世家,一边是百姓,一边是皇权,一边……是他的私心,一切的一切都好像被放到了天平上,容不得半点的偏颇。
他不是不知道孰轻孰重,可王宪之不能死,沈煜更加不能折在这里,如今唯一的办法或许就是将霍谨和王宪之一并送走,就算日后追究起来,霍谨也无法攀咬他们。
“罢了,去查一下今夜谁当值,今晚就将霍大人和宪之一并送出去!”沈太傅咬牙道。
一边热闹非凡,一边却是安静的近乎死寂。
霍谨发了热,整个人都昏沉得厉害,自觉染了疫病,连主动留下照顾他的长风也被他赶去了最远的房间。
午后的阳光还算明媚,透过微微朽烂的木质窗棂投进屋里,在灰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