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阔别数日回到寒溟宫,我想到马上得以亲近自己那方床榻,那盖软被,心情便大好。
雀跃地哼着小调一路闲庭信步,经过后花园时,远远望见婵娟撅着屁股蹲在池边逗鱼,遂雀跃地凑上前去。哎哟喂。
我不过暂离几日,池里那条生得最为丰腴的公鱼居然产下两条漂亮小崽,一举晋升做了鱼爹。天可怜见,我们寒溟宫碧螺池一脉的文鳐鱼得了延续香火的希望,我看得欣慰,好心情锦上添花。
笑道:“看来君上不在,这些家伙的日子过得很不赖啊。”
婵娟转头看到是我,嘴一歪,摆出张苦瓜脸来。
我瞅她这副苦相不似做出来玩的,将雀跃的心情包了包,关切道:“怎么,君上不在,你的日子难道不同这池中鱼一般自由欢畅?”
她眉梢到唇角更苦得黄连也似:“这些鱼是很欢畅,我便太惨了。”
这桩惨事正发生在昨日,起因在于兽园里圈养的一头迦楼罗,两日前活生生被饿死了。
这迦楼罗鸟原本栖于大荒之外北海之隅的天毒之国,其生性彪悍,寻常猎食凶禽猛兽,食量很有些大。几百年前玉帝不知从哪里得来一只迦楼罗幼鸟,养在兽园里,便苦得那些守园小仙一日十顿的喂打不住。这几日没有玄洛督管,估摸那些小仙果真懒怠了,以至造成惨剧。
那迦楼罗之死本来不干婵娟什么事,坏就坏在,此鸟早被天界三皇子相中将来要当坐骑,仅不过因为尚且太小,才留着再养一养。
今日若换成别的皇子,这桩事兴许也迁怒不到婵娟头上,但早闻那三皇子向来乖张倨傲,且这些年越不受其父帝待见,他脾气更见长。
此番他领着一群人闯宫,本来找的玄洛兴师问罪,但没找到玄洛,便拿住婵娟撒气。
三皇子再不受宠,终归身份摆在那里,婵娟不敢开罪,只得忍气吞声吃了这个哑巴亏。
她撩起裙子,只见一双膝盖跪得乌紫麻黑,确实令人惨不忍睹。
我连叹造孽,却也不能做什么,大不过与她同仇敌忾咒那三皇子几句。其实婵娟也并非想做什么,也就找个人不吐不快,一起咒他几句便算完了。
我始终相信多行不义必自毙这话,那三皇子今时这般糟践别人,时候一到自遭报应。
这通下来,我本已没剩多少雀跃的心情。未料此时婵娟拿出封信来,我展信一看,心境直从多云落起雪来。
豪横的鎏金信纸上几行小楷,是岚光的字迹。较之上回那封,这封便显精短许多。
有句话俗话说得好,字越少,事越大。
起行我便收到桩堪比晴天霹雳的噩耗,道琉卿被送到凡间不几日便落了跑,至今未找到人。紧跟又一桩雪上加霜,道泓霁连日郁闷后,日前脑袋一拍说要到黄泉挽回朱华,之后便未回云沙洲,至今也音信全无。
读罢信,我捏了捏山根,将信丢给婵娟,让她拿去当柴烧了,省得我看到心烦。
婵娟刮了刮信上的金箔,啧啧两声,捧着走了。
我坐树下将这两桩事前后捋了捋,毒妇那桩虽捋不出丝毫头绪,但泓霁失踪这事却委实赶巧。我怀疑同朱华出的这个事有些牵连。
但我再多怀疑,眼下也无从求证。只盼那泓霁不似朱华某任,因用情太深,以至被甩后一个想不开,跑去投了忘川。那次虽未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但若再来一次,却很难说了。
我斟量着待朱华醒过来,确该要跟她促膝谈一谈,她这人其它没什么大毛病,惟独在这点上,实在作孽。我以为她既然钟情梓桑,便盯着梓桑一个祸害算了,反正看梓桑这样,也不像经不起祸害的。
玄洛果然整日未回宫,直待第二日早上,才姗姗回来。
我自管不着他去了哪里,但有些事,我想了想,还当与他说。
我入霜华殿时,他正铺开画台,低着头挥毫泼墨,笔走龙蛇。玄洛有双好看的手,指节分明,白皙又修长,与他手里握的画笔十分般配。
很难想象,这样的手握剑时会是如何模样。
听风伯说,玄洛一把随身神剑名作扶苍,剑长八尺,剑身黛蓝,乃是个难能一见的利器神兵。可惜可叹,三界一战之后,玄洛便将扶苍封尘,这把盖世神兵再未得见天日。
我一溜小跑到桌台边,殷勤地挽了袖子研墨,略有些狗腿道:“早闻君上有把扶苍神剑,扶苍一出,剑刃苍寒可引动九天飘雪,剑气清澄可驱开九幽魔云,君上何时也让我和婵娟开开眼?”
玄洛微垂首,正脸落在画纸上,运笔时,袖风扬起阵阵夹带花香的墨香,甚是好闻。
他未抬眼,只道:“你平日懒散,最怕本君查你功课,寻常避着本君都来不及,今日这个时候自己送上来,想不是来扯这些闲话的,有事便直说吧。”
这桩事我本不想提得太刻意,但看来,在玄洛跟前恐怕不大可能。
边往砚台里添回水,边道:“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