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有件事,就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仍也不抬眼,淋漓泼墨:“你若不知当讲不当讲,却便不会在这里了。”
我已放弃迂回:“也就是前几日不意耳闻些闲言碎语,说黎瑶仙子同别人走的有点近。走的近倒也没什么,主要听说是个男子…”
一面说,一面留意玄洛的反应。但饶我瞅得细致入微,也未瞅出他手里那支狼毫的毛尖带上哪怕一丝颤。
他蘸回墨,话调不咸不淡:“她在王母座前当差,往来昆仑虚的仙僚本多,与个别走得近些,没甚值得大惊小怪。”
不容我不感叹这铁血沙场里打磨出来的心态果然非凡。
我再接再厉:“但是…那男子好像是堕了仙的,却非…”那支狼毫突然顿住了。我见他终于有了些反应,便乘势将心里话一股脑托出:“不是我盼君上戴绿帽,我就是怕君上现在若不知晓此事,要待婚后才知晓,到时夫妻之间闹矛盾…”
玄洛抬起头来看我,眼里竟闪冷芒。
这一眼令我滞愣一回。以往我再犯什么事,也未吃到他这种眼神。愣完,心底骤起一股失意之情。
却见玄洛挥袖收走一应笔墨纸砚,冷道:“这不是你该过问的。本君累了,回吧。”
我便这么的被他一道逐客令斥退了。
想来,又不是我让他戴的这顶绿帽。我心里委屈,便连带午膳也没什么胃口吃。
婵娟夹了块肉放我碗里,与我慰问:“姐姐这是怎么的?平日一顿吃三碗米,今日居然只吃了两碗。”
我将那块肉扒拉着吃了,随而搁下碗筷,与她叙述一番今早在霜华殿发生之事。
听罢,婵娟拣了根菠菜送嘴里,嚼半日似有些沉吟,完了方道:“那个堕仙,许是昔年一位叫离若的仙君。从前宫里有位昆仑虚时便跟着君上的姐姐,悄悄说过一桩事,道最早从祖古之渊到昆仑虚的实非君上一人,另有那位仙君,想来二人应是旧识。可叹那虽也是个不世出的异才,却生得桀骜的性子,也不愿被条条框框的规矩束住,如此,封仙不多久便得罪了不少位高的神仙。后来闹了通罗唣,便自堕了仙。”
我怪道:“如此要紧的事,竟不曾听你提起。”
她过口茶:“这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再说,帝尊最厌恶堕仙此种,是以天庭有明令,诸如此类之事一概不准提及。今日若不是姐姐说起,我也想不起这茬来。依那位姐姐说,当年黎瑶仙子与离若仙君是极要好的,乃至仿佛比同君上两个还好些。君上心里保不准没有几个想法。如今他和黎瑶都快成婚了,姐姐却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自不能高兴。”
原来,竟还有这桩耐人寻味的过往。
我寻思一回,自以为能说的已然说尽了,若是愿打愿挨的事,旁人却不好议论过多。总之,我但求不必日夜记挂着此事,稍不经意再招至一回梦魇。
须知梦里那番滋味,我实不愿品尝第二回。
那日之后,虽则玄洛明面上并无半点变化,鉴于他向来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我暗度他这段时日或许并不很想见我的脸,也便识趣地绕着他些,就连夜里守灯时也躲角落里离他远远的。
一到白天,便是我想要遭他的眼,其实没有什么机会。
皆因梓桑闭门炼药,百草园无人料理,几日光景便成了杂草园。
我目不忍睹,遂每日上地头拔两趟草,施两趟肥。又因他那摊园子着实大,这两趟加两趟,便是一日。我恐自己一旦回宫也便不想再出,是以午饭就在地头应付了。婵娟有心时来送个饭,却并不是日日有心。如此时候,我便只能捏两个咸菜饭团将就吃,有点辛酸。
梓桑他不仅种草种菜,还种瓜。
诚他是种草的能手,园中长个杂草都比别处壮实,种菜也马马虎虎尚且过得去,但论栽培瓜果,却不得要领。
年年种,年年颗粒无收。偏他很不信邪,年年颗粒无收,年年持之以恒地种。愣是凭借愚公移山般的毅力感动后土,昨年竟让他种出一粒来。
他四处奔走相告,将此消息播遍方圆十里山头。
然没过两日,待我兴致勃勃赶去看时,尚只拳头大小的瓜崽子已被啃得只剩了个瓜蒂。那胆大包天的偷瓜贼乃是只老猹。
我敬佩它是条汉子,敢于嚯嚯梓桑一脉单传的宝贝疙瘩。梓桑火冒三丈还多,杀到猹洞将其捆了来,吊在屋前一棵歪脖子树上。原打算吊个两日两夜,让它长长记性也便放了。
未料,当夜降下一场雷雨,恰有道惊雷劈在歪脖子树旁。梓桑说他赶出门瞧视时,那老贼一身皮毛已被烧得焦黑,全看不出个正形来。我们私下议论这桩事,皆以为老猹算得遭了天谴。
幸而梓桑并非凶神,等闲做不来见死不救的行径,那老猹方得饶了性命。
今岁梓桑的瓜地里又结出一双瓜崽子,这回那些猹们拎得门清,连夜拖家带口搬离了昆吾山。故而这双瓜崽子便得以平顺长到两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