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藤摸瓜
丝毫不在乎脸上的伤:“听说今日陛下传见太子了?”
蕊蔻犹豫道:“是,前几天太子也不知道陛下病了,又因秋猎一事一直本本分分待在东宫内,今日陛下精神好些了便传了太子。”
“太子同陛下说了什么?”
见蕊蔻不言,魏皇后笑了笑:“听闻是在陛下面前哭哭啼啼的?”
蕊蔻硬着头皮应道:“是。”
“想必是又将先皇后与齐侯搬出来了吧。”魏皇后对着妆镜打量着自己的侧脸,温声道,“当年祁儿刚回宫的时候,太子也是这般向陛下哭诉的,为的就是希望陛下时时刻刻记得,万不能因为我这位继后的儿子,而忽视了他这位原配唯一的骨血……”
她粲然一笑:“你还别说,陛下最吃这套了,心一软,便既往不咎了。可怜我祁儿十五岁刚回到父皇母后身边,就平白无故遭他这般暗算,差点落得个心胸狭隘的骂名。皇儿失德,我这个做母亲的难免就要承担过错,而我身为中宫有了过错,难免就会连累觉儿。”
“他总觉得自己可怜吧,总觉得陛下有朝一日会厌弃他,越是害怕越是着急,越是着急越是错,可这样怎么能叫陛下放心呢?”她瞧着镜中的自己,容颜不复年少时那般天真,连眼神在无人处都变得冰冷凌厉。
蕊蔻不敢直视她,只得低声回应:“那娘娘又何故在陛下面前坦言?那些事情就算娘娘否认了也大可推脱到白都督身上。”
皇后横了她一眼:“陛下最不喜欢难以掌控之人。比起明明白白的恶人,最令人忌惮的难道不是猜不透摸不透的人吗?陛下既然看得一清二楚,本宫何必否认,把自己无关紧要的弱点暴露在外人面前,让别人自以为可以把控住自己,不是才更好吗?”
毕竟,白氏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被“捏”在皇帝的手里。
“只是可惜……”
蕊蔻奇道:“可惜什么?”
皇后摘下手中的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摔,蕊蔻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拦住:“娘娘,不可,这可是陛下赐给娘娘的珍品!”
皇后的眼神忽然变得怨毒起来,她一想起皇帝在殿中轻声呢喃的话就异常气愤:“只是可惜,陛下后悔了吧,后悔让我坐上这后位。”
蕊蔻吓得跪下:“娘娘何出此言,陛下分明是爱重娘娘的。”
魏皇后不理会她的话,自言自语道:“不论我怎么做都比不上先皇后,无论我舅父怎么做都不上齐侯,无论我的儿子怎么做,他都选择包庇太子。他口口声声说会爱护每一位儿子,可太子做的事情他却总是视而不见,本宫只不过是略施小计给太子一个警醒,他便将怨气撒在我的身上!”
“明明早在太子想要让我儿在邬州身败名裂的时候,他就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了。”魏皇后死死地盯着那玉镯,作势高高扬起又要往桌上砸,可将手落下的那一瞬间又堪堪停住。她伸出手指缓慢地抚摸着玉镯,指尖渐渐感受到玉的光滑与冰凉,体内横冲直撞的火气也消了半数。
“不想再等了……”她轻声道,眼睛透过玉镯看到了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那是她偶尔深夜惊梦都能看见的东西,是日复一日的期望疯长成的野心。她的眼神如痴如醉,握紧了玉镯就仿佛握紧了权势。
不能再等了。
夕阳渐沉,天色如血,静谧的书阁内只能听到细琐的翻书页声,阁下的宫婢蹑手蹑脚地上楼,站在梯口轻声呼唤:“燕姑娘需要奴帮忙吗?”
燕清安抬起头,眨了眨酸涩的双眼笑着拒绝,待宫婢离去后方敛去微笑神色肃穆地将手中的书卷放回原处。
她在芳书阁内找了很多天,一直没有找到印象里的那卷书。
想是记忆模糊,想是岁月久远,正当她快要放弃时,她瞥见书架最深处落满灰尘的书册。
记载年号,祯郇三十五年。
那是当今天子称帝的前两年。
她抽出那本书仔细地翻阅,每一行字都不敢错过。
忽然她似被惊吓到一般,手一抖,书便掉了。
这册书卷已经十分老旧,摔落在地上后书页四散。她直直地盯着某一页的某一行,双眸微闪。
上面记载着施水县矿山开采一事,于祯郇三十五年由校尉白琅提出。
赤晶石,常用以锻炼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