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犯上
在场的人都各自噤了声,燕清安只能听见簌簌沙沙的踏雪声。
魏氏自苑外转进来,身后跟着数十的侍从与宫婢,她锁眉站在苑中扫视了一圈,最终将视线停留在燕清安身上。
燕清安垂首,即便是俯身行礼之际也能感受到那一道灼热而又骇人的目光。
她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白俨一见魏氏到来,似乎底气也足了不少,收回长剑的时候鼻腔中还发出了细微的嗤笑声。
他似乎已然可以预料到燕清安的下场,浑身的得意劲收都收不住。他小跑到魏太后身侧低声耳语几句,魏氏闻言眼底眸光又冷上几分。
“那还等什么,还不将这贼人扣下。”魏氏立在雪地中,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憎恶。
白俨手底下几名侍卫得令,似乎如同饿了几日的狼瞧见了嫩肉一般赶上前来摁住燕清安,不知是谁往她膝上踢了一脚,她只觉膝上一软,整个人都忍不住扑在了雪地了。
她手无寸铁,被几个大男人扣着还能反了天不成?
她顺势垂下头,静候魏氏的审问。
魏氏瞧她一副“忠烈”的模样,忍不住觉得有些可笑:“萧应宸在何处?”
为何都觉得她会知道萧应宸在哪处?
燕清安不解,却还是保持着这个难忍的姿势回道:“臣当真不知。”
膝盖上的痛楚又如一阵阵冷潮般涌过来,地上的厚雪也因她的跪压而渐渐融成冰水,而那水又浸透了她的裤腿,冰凉滑腻的触感紧紧吸附在她膝头,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感受到双腿的痉挛。
魏氏不耐,亲自伸手托起她的下巴,生生掰过她的头迫使她仰视自己:“听宫人们说,你一到陵园就往这走,哀家怎么不知道祝史也来了皇陵?好啊,既然你说你不知道萧应宸在何处,那哀家换个问法,萧应宸失踪之事你是知情不知情?与你又有没有关系?”
燕清安直直地盯着她,却是一语不发。
魏氏见状又道:“按理说祝史若是想来皇陵也不是什么难事,为何要如此行事?若是陛下的旨意哀家岂会不知?若不是陛下的旨意,那就只好当祝史不守宫规不知礼法处置了。”
魏氏又加重了手中的力度,燕清安觉得下颚被捏得生疼。听魏氏提及到了萧应觉,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着牙说道:“知情。”
魏太后略略点点头,松开了她的下巴道:“说说看吧。”
燕清安低着头:“是臣仿冒字迹修书给废太子请他出园避风头,至于去了何处臣一概不知。”
魏氏瞪着她:“又是假冒笔迹?哀家听说祝史写得了一手好字,还是史徒时就得太皇太后青眼得以为她老人家抄写经文,上一次也是你假冒九皇子的字迹意图在先帝面前混淆视听……”
她转了一个身,轻蔑道:“祝史好手段,只是不知你让废太子避的是什么风头?”
燕清安心一沉,不料魏氏竟早就知道当日她模仿萧应祁字迹一事了,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绝无第三人知晓。而今魏氏旧事重提,想必是铁了心想要一个说法了。
魏氏这话问得刁钻,可燕清安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她喘了一口气,嘴边氤氲的白气顷刻间便消散了:“风头……避的不正是此刻的风头么?”
萧应宸并不在陵园之中,可白俨来拿人的借口竟是萧应宸在祭奠中的肉里下毒,若非是误会,那便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因着魏氏自萧应觉登基以来把持朝政,又与白琅里外勾结,早已引得部分朝臣暗中不满,有人以萧应宸为借口拉下魏氏在朝中的统治,可魏太后又怎么会如那些人所愿?
假意借着祭奠的由头治萧应宸的罪,以萧应觉的名义除掉这个隐患,然而萧应宸始终是萧应觉的兄长,如此弑兄的罪名若是压在萧应觉头上,又给了魏氏一个名正言顺控制他的理由。
一石二鸟。
燕清安从萧应祁口中听闻魏氏无端想要为先帝举行祭奠一事便隐隐觉得不对劲,可她始终不能理解,一位母亲怎么会如此利用亲生儿子,恐怕是她小人之心了。
然而今日她站在萧应宸留下的空苑之中,听着白俨等人嚣张之词,她震惊却又了然了。
当真有这样冷血之人。
当真有这样利欲熏心利益至上之人。
她可以用亲生儿子被千夫所指来换自己手里紧紧握着的权利。
是了,其实早在邬州,燕清安便早应当算是见识过了魏氏的手段。
邬州钱粮一案,虽有萧应宸的谋划,可也少不了魏氏添的柴。
若非她故意指派陆平向她泄露傅昊的踪迹,红鸳也不会如此急切地派出人马去搜拿,更不会使定天阁与萧应觉一同被卷进文官的口舌舆论之中。
不成功便成仁。
魏氏从来没有想过事情败露会有什么后果,可她也确确实实凭着自己的手段站在了权利的巅峰。
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