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然俯下身来：“你很怕我，你的平静全是伪装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我全身僵硬，却让五感变得较平时更为敏感，隐约间，我闻到了琴酒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琴酒似乎对我的表现颇为满意。他放下水杯，慢条斯理地带上手套，继而挑起嘴角，露出标志性的残忍笑容。

弦“啪”地断掉了。这一刻，我终于意识到，该来的还是会来，不该躲的终归躲不掉。

相反不那么怕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不错先生，我就是很怕您。您着装怪异，长相凶悍，气场更是生人勿近。您大可问问您第一次来我们店时的在场员工，有哪个是不怕您的。”

我直直盯着他的眼睛，继续道：“而且，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还发现先生您喜怒无常。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您是我的顾客兼邻居，我根本懒得搭理您。”

“说真话的人往往不长命。”

“可是假话您已经拆穿了啊。”

“狡辩的老鼠。”

琴酒伸手摸向了怀里。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时间仿佛变慢了，画面也在我眼前停滞，一帧一帧地滑动。

我看着琴酒解开胸口大衣的扣子，看着他带皮手套的手缓缓伸进大衣，再看着他缓缓把手往外挪。

然后，他掏出个钱包，随意抽了一张钞票放到柜台上：“洗衣费。”之后他便拿起伞往外走。

雨水顺着伞面的折痕流到地上，形成一条弯弯曲曲的水渍，正如同我被冷汗浸湿的衣衫。呼吸声在安静的店内起起伏伏，由清浅逐渐粗重。

我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我收拾地很慢，毕竟，我可不想和琴酒肩并肩地一块回家。

待收拾完毕，抬眼看钟，时针和分针都已经越过12了，不过外面雨势倒是小了不少。

我深吸一口气，关了店门，撑伞踏入吞噬万物的黑暗中。

夜间的城市远比不得白日里的喧嚣热闹，大街上很安静，比方才店里的时候还要安静，我一个人走在路灯下，脚步时而快时而慢。

我很纠结，我想快点逃离黑夜，却也不希望追上琴酒。犹豫片刻，我选择了一条平时不常走的小道。

兼职的地方本就离出租屋不远，走小路的话，会更快。

这么想着，我一头扎进了侧面街道的背后。谁知刚跨进去走了一小段，前方唯一的一盏路灯就扑闪起来，活像个病入膏肓的老头。

“滋——滋滋——”

它拼命挣扎着，明明灭灭；电流声断断续续，苟延残喘。它在努力维系巷子里唯一的光明。

真是见鬼。

我快速突进着，想趁灯还没灭之前走出这条巷子。

风声、雨声、脚步声、电流声声声交错，奏响了夜间最恐怖的乐章，脑中的魑魅魍魉、牛鬼蛇神更是关也关不住地肆意乱闯，拖着人身临其境，陷入恐惧的深渊。

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爬满全身，我心如擂鼓。

突然感到异样。

风声呼啸、雨声作乱、脚步声突兀、电流声诡异。所有声音和在一起，本该杂乱，却又因黑幕的掩饰而意外地和谐。

但还是有哪里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这该死的异样感！

脑子快要炸开了，溢出的恐惧迫使我停住脚步。

“嚓哒。”

细微的声响很快被杂乱的乐章掩埋，但是我听到了，清晰地听到了。

因为它不和谐。

谜题终于揭晓——所有的不对劲，均来自于脚步声。相较于其他三种声音，脚步声始终是过大了。因为它包含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和我重叠在一起、步伐完全一致的脚步声。

警钟嗖得在脑海中敲响。

我后面有人。

腿开始颤抖，呼吸开始困难，连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空白的大脑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快跑！赶紧跑！跑起来！

筛糠般的腿大步迈开，跌跌撞撞，如同小鹿，亦如同醉鬼。身后的脚步声也不在掩藏，彻底和我错开，沉重、凶悍、急促，化作最恐怖的催命符追击而来。

“滋——噼啪。”

风烛残年的路灯，在这一刻，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