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难收
烟尘冲入天际,化成茫茫浓云,甚至于盖过了太阳。白岭烟心中腾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她没有多想,穿过人群随手牵来一匹马,便焦急地往巫山赶。
一路上,寒风呼啸着刮过面颊,如刀割一般疼,但白岭烟好像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本以为可以忽视掉的疑惑又如一个个浪头般朝自己铺天盖地地打来,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她只能不停地挥舞长鞭,催促马跑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巫山上满是皑皑白雪,怎会无缘无故地燃起火来?而且此时在山上的只有白氏子嗣,往年试炼时,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
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白岭烟熟知山路,她马不停蹄终于赶到了那片着火的山林,熊熊火焰如无数红色的蛇般缠绕在树枝上,刺鼻的烟味四散开来。
源源不断的灼烧声响在耳侧,白岭烟翻身下马,浓烟弥漫遮住了她的双眼。
雪上几行零乱的脚印清晰可见,沿着脚印往前走,她慢慢看清了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形魁梧,断了一臂,而另一只手死死握着一把染血的长剑,他被火烧得焦烂,整张脸破溃不堪,如同一块乌黑的煤炭,但白岭烟还是将他认出来了。
而离他不远处同样躺着一个被烧伤的人,那男子姿势怪异,胸口的布料被浓重的腥血染红了一大片,赤红的双眼让白岭烟觉得格外眼熟。
而在前方两棵树下,吊挂着一男一女,他们皆被五花大绑,一个面目狰狞,似乎因毒而死,而另一个血肉模糊,几乎看不出人形来。
面前的一切太过触目惊心,让白岭烟一时有些惘然,她顿在原地,脚下好像长了钉子似的,一步也迈不出去。
烟雾滚滚,白岭烟闭上眼睛,胸口好像被石头堵住了一样喘不上来气,但只要微微一呼吸,呛人的烟味便会争先恐后地涌入鼻腔,让人更加难受。
她目光飘飘忽忽,最后定在了那条靛色蜈蚣上,蜈蚣被人拦腰斩断,灰蓝色的血液从它身子断面中淌出,原本剔透有光的躯壳也随之黯淡了下去。
白岭烟拧着眉头将蜈蚣打量了一遍,随后快步走到了白暮雨的尸体前仔细观察了起来,白暮雨双腿笔直,七窍流血,手腕上还有一对小孔样的咬痕,从中渗出了几滴暗色的毒液。
凭借记忆中对五毒之首的印象,她可以肯定,白暮雨所中的毒来自于青玉蜈蚣,但青玉蜈蚣分明是白暮雨自己的蛊虫,又怎会反咬饲主一口?
除非……白暮雨根本没有驯服这条蜈蚣。
另外,这种死状,她似乎在哪儿见过……
紧接着,白岭烟转身走到了白序晟的旁边,白序晟赤红的双眼与岐州的蛊人一模一样,但白序晟此时还在禁闭期间,又为何会出现在哪里,还被人下了蝶蛊?
而本该坐在书房中,静待试炼结果的白长鸿也莫名来到了山上,还丢了一臂。
还不等白岭烟理清思路,她便听见从山脚下渐渐传来了嘈杂的吵闹声,心知巫山弟子马上要来扑火了。
先前白长鸿有令在先,今日所有弟子不得上山,而现在他们姗姗来迟,恐怕是因为有人发现宗主忽然失踪了。
白岭烟没有多做停留,牵着马挑了条隐蔽的小道,就赶紧离开了山林。
她现在得马上找到秦阅州才行。
……
巫山弟子从吊脚楼中蜂拥而出,抬着水急急忙忙地往山上跑。白岭烟躲在暗处,一路上避开人群来到了风雨桥。
此时几乎所有弟子都忙着去山林救火,风雨桥上空无一人。白岭烟还未走出几步,便看见她要寻找的那人出现在了眼前。
火烧后的灰屑被风一吹,便如细碎而乌黑的雨般送到了桥廊上。而桥的另一端,秦阅州一步一步慢慢走了过来,冷风呜咽,吹动他黑色的衣摆,犹如暗淡的愁云在半空中起起伏伏,携着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
这个场景白岭烟无比熟悉,在英山时,她曾经梦到过这一幕。
但与梦中不同的是,秦阅州的神情并非冷漠且疏离,而是如往常一般,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眸色温和从容恍如山涧的溪流,阳光照在水波上泛出粼粼微光,而白岭烟的身影正倒映在镜子般澄亮的水面上,微风一吹便轻轻荡漾。
但比起梦中那个周身透着凌然肃杀之气,朝她挥剑的秦阅州,眼前之人更令她觉得陌生。
秦阅州手上拿着一条锁链,白岭烟认出那是他们初见时,拴在他脖子上的枷锁。
她本以为这条锁链早就被丢弃了,没想到秦阅州却将之留了下来。
“本来是想收拾好之后就去找主人的。”秦阅州走到跟前,面露歉意,他的视线牢牢锁在白岭烟身上,对不远处正在燃烧的山林视若无睹。
“不过主人您怎么回来了?”
白岭烟神色有些恍惚地望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第一天相识的人。
脑海中思绪翻飞,记忆如同密密麻麻的线,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