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难收
终编织成可怕的猜测。
单凭受刑后重伤的白序晟一人,是无法离开黑屋的,除非有人施以援手。
而联系上先前白序晟手中那封来自长陵苏氏的信,虽然信上笔迹与家印的确出自苏氏,但内容却不像是苏氏宗主能所说的话。
忽然间,一个被她忽视已久的细节从心底慢慢浮现。
她定定地直视秦阅州的眼睛,一字一顿问道:“长陵苏氏寄给白序晟的那封信,可是你伪造的?”
秦阅州微微一愣,顿了片刻后,拎起一丝似有似无的笑。
“是。”
白岭烟心中一怔,她本抱着一丝幻想,希望能得到与自己猜测相悖的答案,希望一切只不过是自己杯弓蛇影的胡思乱想,但没料到他答得这般干脆。
枫月节期间,长陵苏氏派人送了一封信给她,那封信曾消失了一阵,却又在篝火夜醉酒后的第二日,重新出现在了眼前。
而在此间,只有秦阅州进过她的寝房。
当时她正为解药发愁,对此事并未多加在意,而现在回想起来,秦阅州说不定就是在那时候拿走了信,照着信上的内容伪造了家印,模仿了笔迹,再以苏氏宗主的名义,给白序晟寄了一封谋逆的假信。
白岭烟深吸一口气,声音如同被雪水浸染过一般寒凉。
“白暮雨的那只青玉蜈蚣,可是你给的?”
在英山狼窟时,她曾留意过灰狼的死状,无一例外皆和白暮雨一模一样,而当时与秦阅州同在狼窟的弟子也说过,是秦阅州从狼口下救出了他们。
再加上……秦阅州后背上那条靛色蜈蚣样的纹身。
白岭烟眸光渐渐冷了下去,往日那些美好的记忆如海市蜃楼一般渐渐消散。
“是。”
秦阅州平静如深潭的黑眸细不可察地动摇了几分,似是没料到白岭烟猜出了那么多。
“先前白卿云来向我道歉,而昨日白长鸿突然答应了我的要求,是不是也与你有关?”
“……是。”
白岭烟垂下头抿了抿唇,说来确实很奇怪,在初见秦阅州的第二天,白卿云便莫名其妙地跑来道歉,而就在她和秦阅州说自己要去白长鸿对峙后,当晚白长鸿就神色大变。
当初她只是觉得有些古怪,却并未多想。而如今一件事一件事细细理过来,草蛇灰线,伏脉千里,一切都早有预兆,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你做这些,到底是……”
最后一个问题噎在喉中,白岭烟忽然不想再问下去了,即使知道了答案,又有什么意义呢?
长桥上二人的影子被日光拉长,随风诡异地颤动,周遭忽然静了下来,仿佛时间停滞在了此刻。
似是看出白岭烟在想些什么似的,秦阅州上前一步,默了半晌,轻轻开口:“我知道,主人不喜欢这个家。”
“什么?”
“主人不喜欢的,那就是没必要存在的东西。”秦阅州眼睫轻颤,目光淡然而柔和,仿佛在说着一件平常不过的小事,“所以,只要我把这个家摧毁掉,然后再去寻一个新的家就好了。”
白序晟在英山时仗势欺人,对白岭烟态度不善;白暮雨偷偷训蛊,差点害白岭烟被毒蜂所蛰;白卿云妒心作祟,几次三番地设陷构害;而白长鸿自然更不必说。
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让这四人像虫蛇一样争个你死我活,了断自己恩怨的同时,也抹除了碍眼的渣滓,正好一举两得。
这极端至极的想法听得白岭烟心神一滞,她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看着白岭烟欲言又止的样子,秦阅州眨了眨眼,以为她对自己还有所怀疑,便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锁链递了出去,像是送礼投诚一般。
“先前主人把解药拿给我后,我就说过,无论蛊毒是否得解,我都不会背叛主人。”
白岭烟面色暗了暗,她垂眸盯着那条锁链,而后扯出一抹凄凉的苦笑。
“……可我给你的,并不是解药,只要普通的醒神药罢了。”
此话一出,秦阅州嘴角的笑容当即僵住了,身子仿佛坠入了冰窟之中。
他自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却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暴露出了端倪。
原来她已经知道自己没有中蛊了。
原来这些□□夕相处,是她的有意试探。
说出去的谎言覆水难收,而如果他没有将摧毁宗门的计划进行到底,而是直接去找她,或许她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将往事翻篇,或许事情会是另一种结果。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真相血淋淋地摊开在面前,避无可避。
白岭烟拿过锁链,往后退开一步,陡然冷笑一声。
“秦阅州,我喜欢你。”
“但现在……”她将锁链高高举起,然后松开五指,“我不要你了。”
哐啷一声,锁链重重地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