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斜影长
不到有人来找她。
“许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再等等吧。”白岭烟靠在山壁上,轻声自我安慰道。
等巳时将过,白暮雨也来到山脚,看到白岭烟站在一角四处张望,不免心中起疑。
“姐姐,你怎么站在这儿?为何不上山?”
白岭烟愣了愣,而后浅笑道:“我在等人呢。”
“等谁?”
“啊……”白岭烟登时哑言,她方才想起,自己连那人的名字都还没问。
白暮雨皱了皱眉,心中疑惑更甚,他接着又问:“姐姐,你是不是被人骗了?”
“咦?”此话一出,白岭烟不由瞪了大眼,碧波似的双眸动摇了几分。
“你想,这都快到午时了,姐姐你还等在这儿。如果真的有人要来找姐姐,肯定早就来了,说不定那人就是在耍你呢。”白暮雨神色严肃,郑重其事地分析道,“所以才会连名字都不曾告诉你,就是为了不暴露自己。”
白岭烟听罢顿时傻在了原地,她垂头看了看手心里的纸条,又看了看白暮雨,刚想开口说些反驳的话,可纠结许久,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到了最后才缓缓从喉咙中憋出几个字来。
“应该不是……”
白暮雨盯了白岭烟半晌,心觉自己有些妄下定论,便又找补道:“我随口一说,姐姐你别太放在心上。”
“嗯……”白岭烟失魂落魄地轻轻颔首,低声嘤咛道:“暮雨,你快去爬山吧。不然等会儿便晚了。”
白暮雨顿了顿,似是有些不太放心,可他望了一眼快至正空的太阳,一边抬步朝山道走去,一边回过头来匆匆告别:“那姐姐我先走了。”
白岭烟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好。”
可一直等到绯云渐散,日落西山,甚至有些弟子已经下了山,白岭烟还是没等到。
晚风习习,将心头的热意慢慢吹尽。她抬头仰望巫山之巅,清冷月色如流水般倾斜而下,落在山头凝成了白霜,又被冉冉升起的灯火融化为云雾。
天灯烁散,携着无数的祈愿乘风而去,飞往远空。而自己却还停留在原地,独自守着虚无缥缈的约定,苦等着连名字和长相都不知道的人。
白岭烟忽然觉得,自己好傻。
“呵。”
她自嘲似的苦笑一声,眸中的微光一寸一寸暗了下去,复归暗沉。握着愿望的五指不由收拢,直攥得指尖嵌入肉中,生出痛意。
“要是被我知道了到底是谁,一定要把你生吞活剥了!”
白岭烟咬紧后牙愤愤地在心头念道。但又转念一想,封闭之日,心中的慰藉并非虚假,到头来终究是自己太容易轻信别人,若是当时多留个心眼,也不至于现在自讨苦吃。
夜色渐冷,白岭烟往暗处又缩了缩,压在心底的那分孤寂又涌了出来,大颗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玉珠自眼角滑落。
她重新摊开那张纸条递到眼前,泪水便掉在上面将纸浸湿,清秀的小字不一会儿就模糊成了一团污迹,再也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骗子……”
白岭烟低声喃喃道,她止住泪意,胡乱擦了擦脸,阴沉的玉眸从湿透的纸条上移到了天空。疏红的灯火盛比满天星辰,与清亮的月光交相辉映,将黑夜化为白昼。
山顶上,人们于欢声笑语间眺望满空天灯,山脚下,白岭烟形影单只地走在回吊脚楼的路上。
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好似白岭烟慢慢没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寝房之中,白岭烟正准备倒头就睡,昨夜本就没有睡好,现在她只想让自己溺在梦中,不再多想。自此以后,还是专心练功比较实在。
迷迷糊糊中,她又忽然忆起,今天还没有检查蛊虫,便轻叹一声,又翻身下床,取出盒子
盒子里的情况还是如昨,一只蜈蚣和一只小蛇分庭抗礼。
白岭烟漫不经心地瞧了一眼后就将木盒放归原处,身子一倒便入了梦乡。
许是心头杂念丛生,抑或实在疲惫,白岭烟未曾注意到,在木盒的一个小角处,已被咬开了一个小洞。
待白岭烟熟睡之后,那只蓝靛蜈蚣便悄悄从盒子中爬了出来,逃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