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斜影长
红果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浆,墙外的微光笼在四周,衬得红果如夜色下的红灯笼,照在漫无边际的沉沉黑暗中。
“厨房已经没什么吃的了……不过还好集市上还有这个。可惜只剩最后一个了,不然我肯定多换一点来!”
那人慌慌张张地解释道,在墙外小心翼翼地举着长签,生怕红果碰到地上的尘土。
白岭烟满眼不可置信,她紧紧盯着那颗红果,好似行在沙漠中的旅人看见海市蜃楼一般。她呆愣了半晌,才缓缓接了过来。
当那长签握在手中,才给人一丝实感。
空瘪的腹中酸水翻涌,白岭烟忍了三日的饥感在此时无限放大,哪怕眼前是剧毒,她也甘之如饴。她一口接着一口,甚至没来得及细细品尝一番味道,整个红果便只剩下了果核。
白岭烟吃得太急,破碎的果壳落进了气道,她开始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可嗓子却哑得连发声都困难。
“别着急、别着急。”洞外那人一边安慰道,一边又顺着洞口递进来一个小竹筒,里面盛满了清水。
白岭烟赶紧接过一饮而尽,清水顺着壁道流下,将喉中的火浇灭了几分。就这样来来回回不知道喝了多少,白岭烟方才觉得嗓子没那么难受。
听见墙内没了咳嗽声,那人轻声问道:“好些了么?”
“嗯。”白岭烟抿了抿干枯的薄唇,声音细若蚊蚋。待稍微恢复了些许体力后,她便把竹签和竹筒通通还了出去,把洞口堵住,又在四周摸索一阵,以防有糖浆落在了地上。
那人接过东西,而后极为认真地说道:“很快你就能出来了。等到了明天,我们一起去爬巫山吧。”
白岭烟神色一怔,暗沉无光的眸中倏尔微波流转,好似被倦意与湿寒凝住的一汪潭水又慢慢于眼底融化开来。
她恍然想起,枫月节的第五日,会进行巫山放灯的活动。众弟子会在山脚写下各自的愿望,等攀登至山顶时,将愿望挂在天灯上放飞远空。
见白岭烟迟迟没有应答,那人又有些焦急地补充道:“明天我会在巫山山脚等你!”
“好。”
白岭烟还未细想便脱口而出,待过了片刻,她才忆起自己如梦呓般的声音。
明月洒满西边亭楼,顺着慢慢敞开的门扉透进黑屋之中,将方寸之地照亮。侍从提着夜灯站在门外,看着坐在角落里,面色苍白的白岭烟,语声也不由软了下去。
“小姐,您可以出来了。”
白岭烟跟在侍从身后缓步走在长廊间,她远远瞧了一眼远处的风雨桥,灯火已经熄灭,长桥隐在山影之中,只余下一片沉寂。
三日的集市已然结束,在巫山弟子热闹闲逛时,自己却困囿于黑暗之中。心想至此,白岭烟心中不由微微失意,但一想到明日会有人同自己一起爬上巫山放飞天灯,便也没觉得那么难受。
白岭烟回到寝房,照惯例从床榻下拿出一个木盒来。这是她养蛊的盒子,每日都需要盯紧了。可她足足有三日没有检查过,也不知道里面是何状况。
白岭烟顺着缝隙朝里面望去——木盒里原本有五种蛇虫,而现在只剩下了一只蓝靛蜈蚣,和一只翠青小蛇。它们已将其余毒虫分食,在盒子里各自占据一角,互相对峙。
蛊虫即将养成,在巫山她总算能稍稍站稳脚跟。白岭烟观察了一番后,又将木盒放回原处,倒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一同爬山的约定如落入清潭的石子,于心底荡开圈圈涟漪,而又渐渐漫开四肢百骸,将睡意驱散。
连白岭烟自己都未曾意识到,自从娘亲离开后,一夜之间,她竟变得如此害怕孤独。
平日她总习惯于不停挥舞银刃,心心念念着该如何变强,日日夜夜用练功的疲惫麻痹自己。可每当夜幕低垂,又总会无端生出一丝寂然,好似蛇毒一般没入血骨,慢慢爬遍周身。
不过今夜不同,这份久违的悸动让白岭烟欣喜不已,脑海内思绪翻飞,直到半夜才浅睡了一会儿,而天还未亮她就早早睁开了眼。
白岭烟先是跑去厨房随便吞了两张饼下肚,还未嚼尽便匆匆跑到巫山脚下。
巫山云雾缭绕,高耸奇骏,似一把银刃直插天隅。山脚前摆着一排木桌,上面放着厚厚的几沓纸条,纸旁搁着笔墨。
白岭烟提起笔来,用心琢磨时,那夜奋翅远飞的梦忽然从脑海深处冒了出来。她心中一定,而后一笔一划很是认真地写下了愿望。
“乘风而起,愿心常明。”
白岭烟用心琢磨了许久,到最后她想起自己的那个飞翔的梦,而后一笔一划很是认真地写下自己的愿望。
“乘风而起,愿心常明。”
水墨溢开,在纸上落下了娟秀规整的两行小字。白岭烟把纸条细心叠好握在手心,便默默等在一旁,遥望天色渐亮,红日初升,巫山弟子接二连三地来到山脚写好愿望,开始爬山。可白岭烟等了许久,却迟迟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