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物易物
白岭烟撑着下颌,在桌前已坐了许久。窗外其他弟子已陆陆续续往风雨桥的方向赶,她还在细思若要去集市,该带什么去交换得好。
平日自己光顾着练功,并没有心思去绣花织衣,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特别工艺。白岭烟环顾了一圈自己的寝房,除了古籍、武器、蛊药、基本的衣饰和家具,便也没什么其他的了。而在这几样中,贵重的太过贵重,廉价的又太过廉价,实在交换不出手。
白岭烟纠结了许久,最后长叹一声,拿小布袋随手装了几个小巧而精致的银饰。反正自己平时也不常打扮,索性就交换出去。
更衣束发毕,白岭烟刚一开门,便看见秦阅州倚靠在木栏上,他神情寂冷,眸色沉沉,仿佛置身于尘世之外。阳光自他身后倾泻而下,于他?白如刀削的脸侧勾出一条金边。他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如落了雪的松枝,无声中透着骇人的冷意。
见门扉轻启,白岭烟穿着一袭紫衣缓缓走出,秦阅州便直起身来,唇边微弯,勾起一丝浅笑,霎时间松雪便融化于一片暖阳中。
白岭烟不由讶然,她本想去找秦阅州,却不知他已等在了门外。
“等很久了么?”
“没有多久。”秦阅州温声笑道,“不知道主人什么时候会醒,便想着早些来。”
白岭烟轻轻点头,刚抬步要走时,秦阅州腰上突兀出现的一个小布囊却吸引了她的注意。而秦阅州似是觉察出白岭烟狐疑的目光,便取下布囊解开来递到白岭烟眼前。
白岭烟往里瞧去,里面原是一条条形如木棍的冬虫草。
冬虫草滋肺补肾,止血化痰,是名贵的药材,虽然在巫山上也有,却并不多见。
“我没有什么好交换的东西,便去巫山上采了些虫草来。”秦阅州解释道。
白岭烟眨了眨眼,她未曾想到秦阅州会准备得如此充分,相比之下,自己的那些银饰却显得有些多余了。
她把手心的布袋往袖子里藏了藏,轻声道:“走吧。”
……
吊脚楼外,两岸之间,风雨桥雄跨江流,好似卧居西州的蛟龙,伏于数座石墩之上,气吞云梦。桥上重檐飞阁,翘角凌云;桥下江水滔滔,碧波荡漾。川流不息。桥身坚不可摧,是以杉木凿榫相嵌,不用一钉一铆,便足以挡风遮雨。
正此时,长桥之上人山人海,长廊两侧各整齐地摆着一排木桌,桌上各式物品,琳琅满目。桌后的人大声吆喝,卖得热火朝天,桌前的人来来往往,看得目不暇接。
集市一向以物易物,不论物品贵贱,只要买卖双方你情我愿,便可自由交换。
白岭烟很久没来过集市,也很久没在人堆中挤来挤去,四周皆是陌生的面孔,难免显出几分局促。她皱紧了眉头在人与人之间的夹缝中挪动脚步,等她勉强挤到一处人少的地方时,回头一看,秦阅州竟不见了。
“咦?”
白岭烟心头一怔,她匆匆环顾了一圈,却都看不到秦阅州。白岭烟咬了咬唇,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又一头栽进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四处寻觅着那抹熟悉的身影。
可她找了许久,却迟迟没个结果。白岭烟眉头皱得更紧,她心中一急,下意识地喊出了声。
“秦阅州。”
白岭烟声音不大,很快便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中。
正当她转身要走时,忽而从身后的人流中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臂,将白岭烟如玉雪的手紧紧握住。
白岭烟登时一愣,她回头一看,于人潮涌动中拉住自己的,正是她苦苦寻觅的身影。
秦阅州上前几步,用另一只手挡在白岭烟的身侧,而后柔声道:“主人,这里人太多了。避免走散,我们还是牵着手吧。”
白岭烟垂眸望了一眼自己被握住的手,恍惚间轻轻应了一声。等他们并肩而行时,白岭烟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刚才竟然无意间喊出了秦阅州的名字。
桥廊之上,语笑喧阗。而白岭烟却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脚步飘忽好似行在云端。秦阅州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握着她,两掌之间留有一寸互不冒犯的余地。
路人推搡着擦肩而过时,秦阅州手心那道微凸的疤痕便如一片羽毛般轻轻蹭过皮肤,撩起心头一阵难忍的痒。
明明儿时母亲也曾牵起自己的手漫步过桥廊,可眼下白岭烟心中却莫名生出一丝紧张。那只手平日握惯了冰冷的刀剑,此时被淡淡的暖意包裹其中,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一个小孩突然撞了过来,他慌张地道了一声抱歉,便朝着一处人堆急急跑去。白岭烟站稳脚步,朝着那小孩奔跑的方向看去,一个木桌前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却是根本看不着。
秦阅州垂首见白岭烟眸间掠过一抹好奇,便浅笑道:“主人,我们也去看看吧。”
两人勉强挤到人堆中间,白岭烟垫着脚朝里面望去,方才看清那桌上放着的是蜡染的布匹。布匹图案